“啊,因为重建后的高专把15号固定成了每个月一次开会的日子,所以他记得很清楚,最开始开会的时候也有很多晴天,但近几十年就全是雨天了,所以他们索性改了会议时间。”
毕竟每个开会的日子都要穿着雨衣、举着伞赶到高专还是挺麻烦的,那就干脆换个开会的时间。
听见这样的话,夏油杰不禁沉思起来:“或许……是回收站经历了一段成熟起来的过程?所以在最开始的几年后,回收站的出现和消失都变得更有规律了。”
“我也这么想。”五条悟说:“会出现这种变化,要么是回收站保留着自己的意识,自己根据实际情况做出了调整,要么就是这个世界的五条悟干的。”
他冷静地分析道:“如果真的像我们猜测的那样,这个世界的夏油杰变成了回收站,但他又不像夏油群主那样有因果力量的保护,那回收诅咒一百年的行为简直太可怕了。”
夏油杰沉默片刻,道:“你说。”
“这里的回收站多半早就失控了。”五条悟道:“在吸收了过量的诅咒之后,回收站——也就是‘你’变成了一个怪物,五条悟是为了牵制你才不得不一起消失的。”
夏油杰心情复杂道:“你说得对,这个世界至今平安无事,或许应该还要感谢五条悟。”
在无人知晓的地方独自牵制回收站百年……哈,就像曾经那个守护咒术界十年的五条老师一样,对英雄最不感兴趣的家伙总是在充当英雄的角色。
对他本人来说,这大概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五条悟继续道:“因为正在牵制一个发狂的回收站,所以这个世界的五条悟才没有接受群主的观影邀请,而这些年,回收站的诅咒又是不断积累的,这说明回收站的力量正在越来越强大。”
“啊,没错。”夏油杰脸色沉重道:“他会向其他世界的自己求助,大概是因为……他快要牵制不住回收站了。”
五条悟苦恼道:“所以,你想怎么做呢,杰。”
“……”
“找到回收站之后,你想怎么做?帮助五条悟继续牵制回收站,还是干脆地消灭回收站?虽然这么说很残忍,但如果回收站确实失控了,回收站就是这个世界最大的威胁和隐患。”
夏油杰垂下眼眸,握着手机的手悄悄收紧。
消灭回收站吗?
可那是这个世界的夏油杰好不容易才实现的理想。
即便“咒术师的乐园”似乎与从前的世界没有任何区别,但那仍是夏油杰拼尽一切争取出来的“最好的结果”。
那么,如果做不到这件事,他会帮助这个世界的五条悟和夏油杰继续守护回收站的存在吗?
或许有朝一日,失控的回收站会亲手毁灭自己建立的乐园。
他站在晴空塔上,在雨中俯瞰这片陌生又熟悉的城市。
小小五条悟忽然开口道:“杰,诅咒。”
“!”
夏油杰猛然抬头,看见他们头顶的云层上忽然开始出现紫色的闪电,一个黑洞正从乌云之间慢慢显现。
几秒钟后,他也终于察觉到了诅咒的气息。
“悟!”夏油杰顿时将所有情绪抛在脑后,对五条悟喊道:“出现了,悟,就在东京的天空树上方!”
这一刻,整个宇宙的时间都停滞了。
五条悟挂断电话,淡定地拍了拍手,对小小夏油杰说:“走了,杰。”
小小夏油杰也注意到了世界的变化。
天上的乌云不再发生变化,而雨滴也滞留在半空当中,连风都停止了呼啸。
因为从来没有在自己的五条悟身上见识过这种力量,小小夏油杰愣了愣,才意识到这是五条悟的时间能力。
……好厉害。
能随时随地静止时间的话,就算拥有再强的力量,也不可能赢过这个人吧?
他忽然有了种危机感。
等以后悟学会了“赫”、“茈”,还有空间能力与时间能力,没准自己就没法继续当悟的哥哥了。
不行,为了维持住哥哥的身份,他也必须努力才行。
“想什么,臭小鬼。”
五条悟单手抱起夏油杰,开始在静止的时间里瞬移赶路。
因为多了个小朋友,他的瞬移进行得很温和,小小夏油杰每次眨眼睛,都会发现他们又换了个地方,几次之后,他们站在了东京的天空树之上。
去京都的时候坐了一个小时的车,结果回来只需要半分钟。
真是……好厉害啊!
小小夏油杰眨了眨眼睛。
断臂夏油杰刚刚挂断电话,一转头,就看见五条悟一脸淡定地抱着小小夏油杰站在他旁边。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道:“我应该惋惜你没有趁机玩点时停play助兴吗?”
五条悟淡定道:“杰,不要在小孩子面前说奇怪的话。”
“哈哈,他们又听不懂。”
断臂男人微微笑着,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
他抬头看向了头顶的黑洞。
“回收站,要打开了。”
时间再次恢复了流动,小小夏油杰看着面前涌动的黑暗,脸色微微发白。
这个黑洞,看着就好危险,简直比数码世界里的启示录兽更加危险!
小小五条悟的表情也很凝重。
六眼清晰地看到了咒力从黑洞里流泻出来的轨迹,不多,但无法逃过六眼的探知,同样的,已经成为准回收站一部分的夏油杰们也能察觉到这件事。
他们看着云层之上的黑洞越来越大,细小的紫色电流不断从上面划过,片刻之后,一个魔方一样的东西从中跳了出来。
五条悟和夏油杰瞳孔一缩。
狱门疆!
从黑洞里出现的东西,竟然是狱门疆!
“狱门疆,开。”
随着这道冷淡的声音,一道熟悉又陌生的门出现在云层之上,与此同时,这片大地上积攒了一个月的诅咒开始往门的方向流动。
随着进入的诅咒越来越多,紫色的雷电也越来越亮,越来越大,随之而来的轰隆声震颤天地。
果然是回收站。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这个回收站竟然藏在狱门疆里。
每个月的15号,狱门疆都会出现在京都或者东京的上空,短暂地打开,吸收当月的诅咒,等吸收完毕就会重新关门。
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夏天暴雨持续的时间长,而冬天则只有两三个小时了。
五条悟和夏油杰对视一眼,同时抱起手边的小朋友,径直飞向那道门。
按理来说,狱门疆的内部只能容纳一个人,但现在的狱门疆或许已经被改造过了,哪怕没有,他们亲身试一试也不会少块肉。
五条悟张开无下限,将四个人保护在自己的屏障里,随着流动的诅咒一起进入狱门疆。
他们畅通无阻地进入了狱门疆的内部。
在进入“门”的一刹那,五条悟就意识到“门”上有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外界的东西可以随便进入,但一旦进来就很难出去。
狱门疆,本来就是用来封印咒术师的咒物。
此时此刻,狱门疆的内部正在上演一场激烈的战斗。
不可名状的怪物在黑暗中挥舞触手,诅咒涌动中,无数狰狞的触手从混浊中扑出来,和一个人纠缠在一起。
那是一个白头发的男人,他安静而熟练地与黑暗中的怪物缠斗,并没有分给外来者一丝眼神。
但五条悟知道,这个人肯定已经发现了他们的到来。
白发男人从容不迫地穿梭在怪物的触手之间,不断将怪物推向和大门相反的方向,四个人立刻就意识到,怪物想要冲出狱门疆,而男人正在阻止它这么做。
砰!
怪物的身上忽然爆发出恐怖的咒力,它发了狂一样歇斯底里的挣扎,撞开白发男人,将自己的整个身躯砸在入口的屏障上,发出震天的巨响。
它张开畸形的嘴,无声地咆哮着,小小夏油杰一愣,忽然流下了眼泪。
他感受到了怪物的情绪。
它在愤怒,在悲伤,在憎恨,在愧疚,在爱。
无穷无尽的负面情绪充斥着它的身体,它早已失去了理智,灵魂也在扭曲的诅咒中破碎泯灭,可它的情绪却那样强烈,没有声带的怪物明明发不出任何声音,小小夏油杰却觉得它的悲鸣震耳欲聋。
白发男人熟练地上前,熟练地击退怪物,让怪物回到更深处。
黑暗中,四个人终于看清楚了白发男人和怪物的模样。
是五条悟。
是消失百年的五条悟。
他面无表情地漂浮在黑暗里,一身雪色的和服,围着深色围巾,一尘不染的白与面前的混浊怪物仿佛是两个世界的存在,蓝色的眼底更是一片荒芜般的平静。
男人心脏的位置延伸出一条血色的线,将他和怪物联系在了一起。
这条线就像双生子的诅咒一般,将不同的两个人从咒术的角度连接在一起,成为理论上的“一个人”,以此共同留在狱门疆的内部,从此生死与共,再不分离。
在挚友持续百年的悲鸣中,白发男人仿佛彻底失去了所有的情绪,再也不会有任何事能激起他的半分情绪。
满身混浊的怪物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转身面向他们,心口半透明的皮肤下,一朵金色的莲花绽放在他心脏的位置,随着呼吸一起一伏,血色的线从金莲中延伸出来,连接着白发男人的心脏。
他们一个是污泥中盛放的怪物,另一个即便身处这样的世界百年,也依然干净凛冽如同神祇,他们纠缠百年,是截然相反又密不可分的一体。
“狱门疆,关。”
狱门疆提前闭合,吸收诅咒的行动终止,外面的暴风雨才开了个头便骤然停止。
很快,凝聚的乌云便无声无息的散开,东京的居民们诧异地打开窗户,都不明白今天的雨怎么停得这么早。
这还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
狱门疆的内部。
白发男人看向从外面闯进来的四个人,眼神从他们四人身上依次扫过,脸上一丝波动也没有。
“你们是谁?”
他浑身的气场冷酷如神祇,找不出一丝人气,看着已经不太像是人类了。
这个人,已经在百年的时间里将狱门疆变成了自己的所有物,并通过扭曲空间窥探到了世界之外的世界。
在某种程度上,他确实已经不算是人类了。
五条悟的注意力艰难地从怪物身上移开,他张了张口,又重新闭上,反复几次后,五条悟终于哑声道:
“……难道不是你把我们叫过来的吗?”
几秒钟的寂静后,白发男人平淡道:“啊,你是说,八十年前寄出去的那封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