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镜子里的“人”(1 / 2)

“小江,我都跟你说了要少熬夜,你不听……这副样子看起来未免也太不精神了,容易失去委托人的信任,觉得我们很不靠谱。”

公交车刚刚出发,速度缓缓地升起,这一路还很漫长。现在正是春和景明的时候,暖暖的阳光照射在身上,让人忍不住产生一丝湿糊的困意,眼皮子都黏黏搭上。

说话的是一个胖胖的显得很是和善的大叔,只是莫名其妙带着棕色的绒线帽和漆黑的墨镜,把大半张脸都遮住了。

像是避人耳目一样,警惕地看着四周,对着身边的青年小声嘟囔着。

“……哦。”

一道声音慢慢吞吞地回复着。

听起来如珠玉一般清脆悦耳,由于拖长了尾音,显得有些懒懒洋洋,仿佛一只慵懒的猫。

江引风掀了掀眼皮,看了一眼自家上司的装扮,叹了口气。

“比起什么熬夜萎靡……看上去没有精神让委托人不放心……副社长这副如同怪蜀黍的样子,才更让人不放心吧。”

旁边同样是实习生的陈奕璇吐槽道。

江引风不易察觉地点了点头。

——嗯,把自己的心里话都说了。

宋觉:“……喂!什么怪叔叔!这叫低调懂不懂!干我们这一行的一定需要低调!不低调万一被什么脏东西记住了外貌,指不定哪天飞来横祸横行街头!”

陈奕璇:“…………没那么夸张吧,我们一共也没碰到过几起不明生物案件好不好,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出来!还有如果副社长想稍微遮一下自己的样子,学一下引风就好啦。”

江引风:“…………”

他没有搭理身边的人,怕引火上身吵着自己,转头默默看向窗外的风景。车窗玻璃映照出了一张白玉般的俊秀面容。

江引风穿着一身单薄的深棕色风衣,勾勒出劲瘦的腰身,里面的衬衫领口规规整整的扣在最上面的位置,看上去文弱又乖巧——除了风衣的领口有些大,将小半张脸都遮住了以外。

虽然也尝试性遮了一下那过于苍白的脸,但周围的人看见了也只会觉得这个青年人腼腆喜静,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

哪像他的老板,要不是这趟公交车上的人很少,走的路线偏僻,若是有妇人带着小孩上车看到宋觉这副足以上“法治社会”不法嫌疑人身份照片的样子……绝对会吓得嚎啕大哭。

江引风深有体会。

前几次任务委托人莫名其妙地断联……绝对和他不靠谱的副社长脱不了干系。

副社长宋觉,看上去的确是一个平平无奇有些神经质的大叔,但是很擅长情报搜集的工作,有的时候会无比敏锐地从一件很普通的社会新闻挖掘出边边角角可挖掘的地方……发现灵异方面的现象。

就像是个灵能探索器一样。

不过由于体质太弱鸡,宋觉挖掘出来的基本上都是很普通的小事情——比如说上个月从报纸上一起意外发生的车祸讣告,挖到逝去的某位母亲遗留在人间的灵魂。

她哭红着眼睛,颤颤悠悠地表达着对自己的小女儿不舍,想要告诉她自己藏在老家卫生间马桶上方第三块的红砖瓦里面,放着十年来给人家做保姆好不容易存钱存到的一根金链子、一对金耳环、一对金手镯……

这都是她进城打工辛辛苦苦攒的,想给自己的小女儿做嫁妆,却由于意外车祸惨死,到最后都没有告诉她自己小心翼翼地藏了那么多东西……也没有来得及告诉小女儿,这个不靠谱的、七八年没有回家在其他城市打拼、都没有给她亲自过过一次生日的妈妈一直非常非常想她……一直很爱很爱她。

让人听了很是泪目。

当时,不靠谱的宋觉憨厚一笑,在对方灵魂消散前打包票会把这个重要的消息带到小姑娘面前。

而侦探社的一行人赶到老家后,副社长摸着自己胡子拉碴的下巴,尝试性想要转述那位母亲对小女儿依依不舍的爱语……结果把那个才十几岁的小姑娘吓了一大跳,差点以为变.态来了。

要不是江引风长着一副极好的面孔,安慰了一下吓哭的小姑娘,并且成功从卫生间里拿出了那位母亲遗留的东西,得到了对方的信任,这件委托才好不容易办成了。

否则又指不定黄了。

………………

旁边的队友还在絮絮叨叨地拌嘴。

宋觉:“小江啊……听叔一句劝,小年轻以后还是要少熬夜,我前不久刷手机还看到最近熬夜猝死的青少年比例直线上升……简直比灵异事件还吓人……”

陈奕璇:“可是老板你要知道,对于我们这些年轻人而言熬夜就是刻在血脉里的东西,不熬夜的生活还有什么快乐啊喂!”

而江引风已然练成了一副好脾气——他已经习惯左耳进右耳出,不再反驳,缓缓闭上眼睛,困倦地补上了觉,细碎绵密的黑色刘海垂落,遮住了他纤长如画的眼尾。

也许是公交车晃晃荡荡的,让倚靠在车上的人觉得很舒服,像是婴儿的摇篮。

这段时间难以入眠的他……竟然磕磕绊绊地浅眠了起来,做梦了。

…………

…………

那是一片黑洞洞的空间,消毒水的味道刺鼻、让人喉头发呛,对感官造成的刺激让大脑晕乎乎的,没办法仔细思考。

——这看上去像是一个病房……

——太熟悉了……

江引风只觉得呼吸发滞,他忍不住斜斜地靠在病院的墙壁上,身上是斑驳狰狞的鲜血,把整件病号服都染脏了。

他听到了脚步声。

啪嗒啪嗒的……一声一声,像是慢慢踩在了心头。

在梦里,他仿佛竭尽全力一般抬起了头。

视线的尽头是一个看不清五官的人,只能看到他穿着一件宽宽大大的医生制服,手里拿着沾了血的手术刀。

但那骨节分明的手指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优雅气息——就如同是一位准备参加晚宴的美食家。

“W……看着我。”

冰冷绵密带着笑意的声音缓缓响起,如同情人一般的爱语。

明明他们之间隔着一段距离……但就像是在他的耳畔边说出的那样清晰可闻。

“看着我怎样用手术刀……打开你那具迷人危险的身体。”

冰凉的手术刀将病号服划破的声音清晰可闻,单薄布料下的肌肤都刺激得轻轻颤抖……

“W,看着我。”

…………

…………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