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东宫这个孩子,都不是平庸之辈。
林家这个姑娘,陈驸马的外甥女,亦非池中物。
“驸马说对了,难得善终。圣上难得善终,老奴亦是难得善终。”喜公公垂着头,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掉,“可……有时候条条路都是黑的,可选择的路真的不多。大周朝的天下到了现在,许是真得有一中兴之主,否则,已然是无力回天了。先帝年轻时便平庸,到老来越发昏聩;太子只有阳,无有阴,说句大不敬的话,他太过贤明,太过像史书上的仁人君子了,所以,他只能被怀念,而无法成事;圣人呢?有阴而无阳,他生在阴郁里,长在阴郁里,他只求活着,只求对他是否有利,其他的……其他的那些,随着他生母的饿死,一并死在了他的幼年里了。”
说着,便缓缓的跪下,“侯爷,夫人,这便是全部。要杀要剐,老奴皆领受。”
桐桐推开尹禛,蹲在这老东西的对面,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我不要你死,我要你活着,我要你活着看着他的结局。我发誓,若不用鲜血再漫一次皇城,我就不姓林。”
说着,顺手一推,起身看尹禛: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没有了!也没有必要了。
尹禛看飞驹子和赵祎:“你们呢?有要问的吗?”
飞驹子过去蹲在喜公公面前,问说:“我父亲是否对你主子有恩?”
“是!太子宽和,时常垂询,我家主子的日子才好过了些。”
“这般恩义,竟是如此不值一提?”
“人与人不同,对有些人而言,滴水之恩,涌泉已报尚觉不足;可对有些人而言,滴水之恩,不值一提,毕竟施恩之人有涌泉之量,却只肯给予一滴,这又怎么能算是恩义呢?不过是施舍罢了。”
飞驹子耻笑一声,起身了,没什么可问了,真没什么好问的了。
四个人从里面出来,重新回到书房里,还不到子时。
尹禛看飞驹子,“你出生时,父亲该是已经遇害了。是否给你留了字做名字,而今已然无从得知了。回来了,终归要有自己的名字的。”他说着,就提笔,“你的名字,别人也不敢取。还是为兄赠你一字吧。”
是!
尹禛拿着笔,落下的时候,纸上出现了一个字——祥。
桐桐激愤的情绪在看到这个字的时候,微微怔愣了一下,“尹祥?”念出来了,她不由的看他,这个名字……总觉得亲切的很,“早就想好了么?”
尹禛对着这个字:“……就是提笔突然就写下这个字,只觉得这个最好。”他脸上的不解真真的,一点也不似作假。
赵祎就勾起嘴角,“许是冥冥中注定?或许父亲正是此意呢?”
飞驹子点头:“好!就尹祥。”
逢凶化吉,遇难成祥,但愿你一辈子平平安安,吉祥如意吧。
尹禛看赵祎,“赵这个姓氏就不用了,名字还用祎吧。你习惯了。”
祎,意为从容自得,美好。
用以人命,恰当。
赵祎勾唇笑了笑,应了下来。
尹禛又看两人,“你们生于一天,也快十五岁生辰了。彼时,给二弟办加冠礼,给小妹办及笄之礼。”
桐桐笑着点头,“好!我来准备。”
赵祎看向桐桐,“嫂嫂可办了及笄之礼?”
桐桐就笑,“莫要操心我,我为长,有我跟你兄长在,给你什么,你只管安心的受着便是了。”
说着,就催两人,“回去歇着吧,时日不早了。不着急起,想睡到几时便睡到几时。好好歇两日,再说其他。”
夜深了,夏夜里凉风习习,蝉声都只偶尔有那么几声。倒是园子里的蛙鸣虫叫声时不时的传来。
赵祎被嫂嫂亲自送回院子,院子里是粗手大脚的丫头在服侍,此时,床上的纱账已经放下了,屋里有淡淡的草木香。
这一夜,无蚊虫叮咬,无噩事入梦,竟是睡了这几年以来最踏实的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