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桐就笑了,“您还没反应过来了,老汗王死了,现在是南王掌控局势。此时,为了清除你的势力,他会宣称是刺客杀了汗王吗?不会!而今,他只会说,是你要谋逆,是你弑父杀兄,是你眼看太子之位轮不到你了,你暴起杀人的。那么,你就是罪人。你逃到哪里去了不重要,重要的是利用这件事感情清除你的势力。比如,亲近你的部族,他得想办法辖制。那么你说,他是真为了追你而追你呢,还是先去稳住你的势力,抓紧消化它,维持局面的稳定呢?”
北王眯眼看桐桐,眼里闪过一丝冷意。
“他巴不得你逃到大周国,如此,你的罪名就算是坐实了。你的部属也会死心的!这对他更有好处,他为什么非要追你回去呢?”桐桐递了水囊过去,“喝点吧,明儿还得赶一天的路,可没喝水的机会了。”
北王接过去哼笑一声,“你会将我交给你们的皇帝?”
想的美!桐桐淡笑不语,手伸过去烤火去了。
北王拿着水囊的手一顿,“你要囚禁我?”
桐桐看着他:“别想不开!人只要活着,什么可能都可会有。现在,南王能说你害他,过几年,若是你配合的好,我们未必不能助你重返北狄。毕竟,你流落在外,也能说他害了你。只要想,就没有什么做不到的。所以,你会配合的,对吧?你配合,你的日子好过;你不配合,那之后的日子可能没那么舒坦。你是个识时务的人,这一路上,别给你自己找麻烦。”
北王没言语,怎么想的那么桐桐就不知道了。
总之,跟预想的一样,这路上走的非常的顺利。顺利到仇深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真就是在王帐了刺杀了人家的汗王,结果却这么全身而退了。
跟来的这些人都不是很能理解,死的是汗王呀,这一路怎么连个追兵都没有?
桐桐没言语,也没解释,这是这些人永远无法理解的。在他们看来,仇是不报不行的事才发生,只要四面八方的追捕,谁也跑不了。可他们却不知道,权利这种东西是可以凌驾在许多东西之上的。死了的汗王价值就那么些了,活着的人永远都在算计怎么才能攫取更大的利益。在这个前提下,什么刺客,什么追捕,什么真相,有时候真没那么重要。
只要利用好一点,那就有空子可钻。
桐桐就说,“刺客是刺客,死士是死士。这两者不同!一个好的刺客,我觉得不是向死而去的,她应该永远有功成而身退的能耐。如果刺杀成功,自己却殒命,这不算是合格的刺客。刺客得有‘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能耐,也得有‘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本事。”
所以,别管谁培养了你们,培养你们要干什么的。你们要是有一个合格刺客的素养,那不论干什么都不要紧。就怕你们把自己当死士用了,每次都是‘风萧萧兮易水寒’,这路子就不对。
她一直觉得,刺客的智慧不能低于身手,刺客也绝对不是谁的工具。她不介意手里养刺客,要是有一批刺客,谁要死士做什么?那玩意忒不人道了。
桐桐的设想的是,“若是每个人都有乱军从中取上将首级的本事,那有数十这样的人,在战场上便能所向披靡。他们个个都是宝贝,谁舍得他们去死。”
仇深等人一路上听着,这是跟他们自幼学的东西完全不同的理论。他们自来学的便是,学成之后,复仇!因着仇人是九五之尊,那就要有一种自觉,那就是,这么多人是一个整体。真要到了该牺牲个人性命的时候,不能惜命。因为若是你死了没关系,这个仇会有其他人去报的。
所以,他们每个人都是随时准备着,死在一个无人的角落,这是他们的宿命。
可现在有人告诉他们:错了!不是那样的。人是得有敢死的勇气,但更得有死里求存的智慧。
桐桐试探着道:“也不知道叔父肯不肯放你们跟着我们。说起来,我一离开,最不放心的就是侯爷。平时有我在,我是不担心他的安全的。可我要是不在,他身边……可一直没有可靠的人跟着。我虽然收了几个孩子,可他们才跟了我们多久,能有什么本事呀?
论起可靠,论起能生死与共,当然还是故人更可靠。侯爷、我,连同你们,咱们都是一样的人。你们都是兄长了,还都记得父母是什么样子。我和侯爷就不一样了,我们什么也不记得,在宫里那么长大,突然有一天,我们身份骤变。还不是谁告诉我们的,而是我们自己找出来的。”
仇深心说,要是生活的如意,他们小小年纪又怎么会怀疑出身呢?再想想断断续续得来的不确切消息,侯爷和林家姑娘确实是活的不易。
桐桐就又说,“我们跟叔父之间,有一些分歧。叔父想的是不惜一切代价的复仇……我和侯爷却害怕再失去了。本来活在这个世上,没有沾亲带故的人,你说活的寂寞不寂寞。我们是沾亲的几乎死绝了,带故的……都是侥幸活下来的人。要是连你们也都把命搭进去了,我跟侯爷想想都觉得心里荒凉的很。就跟站在悬崖边上,身后没人,心里空落落的。”
这话说的,仇深都有些手足无措了。他仿若又回到了幼年的家里,家里的母亲说话就是这样的,总是这么软软的,轻轻的,却总有一种叫人无法拒绝的力量。
那种力量,它叫牵绊。
夫人软声软语的,一句一句的,说的都是牵绊。
知道你们活着,我和侯爷心里便对你们有了牵绊。你们不是无所谓的人,你们的命我们很珍惜。
这一句一句的,愣是把人说的心里又暖又软,鼻子一酸,好似坚硬的铠甲裂开了一条缝隙,有什么温润的东西在流淌。
顺利的进了西关,仇深就听桐桐欢呼一声,“深大哥,那边有卖面饼的,想吃面饼了,咱今儿吃面饼吧。大哥去!大哥去!咱把面饼摊子包圆了吧。”
仇深嘴角不由的翘起来,然后爬上眼角眉梢,以至于连眸子里也晕染上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