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三十多岁了吧,能看出满脸的胡子茬和那一道道沧桑的痕迹来。
他喊自己阿姨?
带着这份愕然回家,对着镜子,她自己都愣住了。抬手摸了摸鬓角的白发,然后颓然的坐在地上,失声痛哭。
白云病了,发起了高烧。家里一个人都没有。烧迷糊了,睡了又醒过来,嗓子干的像是要冒烟,可却无一人给自己倒一杯水来。从若若出事,一直没怎么好好的吃饭,也一直没踏实的睡过一个实在的觉了。
转头看了床头柜,凌晨三点多。
再看看手机,没有一个未接电话,倒是有几条短信,不是通信公司的,就是天气预报。再没别人了!
此时再想,年过五十,这一生还留下什么了呢?
她坐起身来,从手机的通讯录里寻找,找出一个标注着韦老师的号码,然后打了过去。
响了一声,再响一声,一声接着一声,直到第五声,那边才接起电话,含混的喂了一声。
“韦德!”这一声她喊的咬牙切齿。
那边的男人愣了好一会子,“谁呀?”
“白云!”
谁?
“白云!”
白云是谁?
这一问叫白云瞬间白了脸,直接将电话给挂断了。
那边的男人愣了足足有半分钟,想起来了,他坐起身来,将电话回拨过去:“白云?”
白云冷笑,“想起来了?”
韦德靠在床头,一脸的莫名其妙,“找我有事?”一个分手二十年的人,再度联系,这都五十岁了!倒不是说怕纠缠,纠缠不起来的。这个女人再嫁的很好,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所以,他才回的电话吗?“你是有什么需要我办的,不为难的话,你说就是了。”该也没什么要紧的事。
“当年,你害惨了我!这些年,你什么都不提,这就算是过去了?”
韦德点上烟,皱眉:男欢女爱的,这种事非要说谁害惨了谁,那还真就说不上来。
但一般这么找上来算后账的,他嗤之以鼻,“你要多少?开个价儿。”
“一千万。”
多少?
“一千万!因着你,我这二十年过的什么日子你根本就不知道。而今,我五十了,因为当年的事,到现在我都没有保障。”
这就跟今儿突然屁多,责怪前年某一天吃的豆子有点多是一样的。自己是钱多,但绝不是傻子。
他轻笑一声,“睡癔症了?那就等睡醒吧?!”
白云气道:“别觉得我现在拿你没办法,我也不是当年的我了!当年我父母没能耐,你弃如敝履便罢了!而今我的……”
你的什么?
白云心说:我的儿女都不是轻易谁能招惹的人了……
可话到嘴边了,还是咽下了。这么说,太伤体面了。
白云就道,“你给我记着,从今往后,跟谁但凡提我一个字,我就跟你鱼死网破。”
韦德突然觉得,人家怕真不是要钱的,该是自己什么时候胡说八道,传到她的耳朵里了。他就说,“你放心,我这人向来采花不败花。”
采花若败花,人人皆可杀。
白云赶紧挂了电话!然后起身,看着黑漆漆的窗外,眼泪又不由的下来了:别管他们信不信,但是作为妈妈,不是不爱他们。
不是不爱他们的!
真的!他们每一个,她都是爱的。
然后,桐桐一早就接到一条短信:在你的心里,我或许是个糟糕的母亲,不曾好好的履行做母亲的职责。但是,桐桐,我是你的母亲,你是因为我才来的这个世界上的。我很抱歉,在遇到生活的种种不如意的时候忽略了你,但这不意味着我不爱你。成人的世界里,有太多的无奈;为人父母也有年轻的时候,而年轻就意味着会犯这样那样的错误。你可以不原谅我,也可以继续恨我,但我想,我还是应该告诉你——那么多矛盾的感情里,爱一定是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