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不大,看诊那屋的门留了个缝隙,能清晰的听到里面说话的声音。肖允谦注意去听,是桐桐的声音,又不是熟悉的那个桐桐的说话的语气。也是!他跟这个孩子接触的太少了。
“……摘了一个肾,还觉得没事?谁告诉你没事?两个眼睛,没了一个也能看见东西,那摘了一个眼睛试试看?肾既然摘了一个了,你现在身上的九成的不舒服,根子都在这一个肾上。你这个得特别小心,需得长期调养……”
“每天得吃药吗?”
“不用!给你开方子,应着季节吃。春夏秋冬四季,一到季节就吃三幅。春夏一幅,秋冬一幅,别混了!”
那我宁愿每到换季的时候节再找你复诊一次。
都行吧!先这样。身上觉得舒服了,你也不会总想着找大夫了。
给开了方子,病人拿了方子出来了。等着的两女人起身往书房去了,肖允谦看着瞧完病的两口子,出来往出走的时候,又往柜子上放了一个信封。
这钱挣的,有数吗?
四爷把人送回来,把其他一次性杯子都收了,这才又给肖家父女添了茶,“今晚只应了八个人,进去的是最后一个了,快了。”
“不着急!”肖允谦就低声问:“桐桐这一步跳的很漂亮,中医晦涩,竟是能学到这一步,难得。”
“没有捷径的人,只能下苦功夫。中医呢,苦功夫到了,就学成了一半。至少中药上,有她一席之地。刚好又遇到名师看上这份苦功夫,肯指点,帮着她从量的积累过度到质的飞跃……”
肖允谦面无异色的点头,但却也知道,这话里未尝没有带话。那一句‘没有捷径的人,只能下苦功夫’当真是一击命中。
这孩子判给了白云,便是不用肖家,只白云跟廖主任的关系,她帮不了桐桐吗?廖主任学的就是中医,孩子真要是有这个意向,找个入门的师父难吗?
说到底,还是没用心!
白云的责任大,但自己又何尝无辜?这个话题没法说了,刚巧这个病人更省心,没多大功夫出来了。四爷去送去,肖允谦拉了肖若起来,“没关系,你姐姐怕什么,咱们进去吧。”
桐桐坐在大桌案后面,靠在椅背上,明显有些疲惫的样子。手里捧着个大杯子正喝水呢,也没起身,“不是外人,随便坐。”
这样的桐桐对肖允谦来说,是极其陌生的。就见她利利索索的扎了丸子头,忙活了一天了,头上有不少碎发,脑袋毛茸茸的,却是最自然的状态。身上穿着个白大褂,利利索索的。
这会子把杯子放下,就说肖若:“下午你跑什么呀?”
肖若嘴角动了几下,还是一句话都没说。
“我最近忙的很,忙什么你也看见了。这一学期也没顾的上问你。你呢,就是刚过年开学的时候给我打了个电话。一学期而已,怎么就成了这样了?”说着,就看了肖允谦一眼,“要不,叫肖叔叔去客厅等着,咱俩说说话?”
肖若微微点头,但就是不看人。
肖允谦赶紧起来,“行!你跟你姐说话吧,爸在外面等你。”
人一出来,门一带上,肖若的眼泪就又下来了。
桐桐这才起身,将身上的白大褂脱了,挨着她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了,“说吧,怎么了?”
肖若抬起头来,眼泪就跟止不住一样,一滴接着一滴,不间断的往下落。
桐桐心里叹气:“你知道了?”
肖若把头一个劲的往下埋,哭声堵在嗓子眼,不敢哭出来。
桐桐就说,“你十八|九了,知道了,受不了!可大哥……打小就知道,他有点强迫症和洁癖……你不知道吧?”
肖若愕然的把头抬起来。
“我应该是比你知道的早点。”桐桐又说,“我还知道我满月的时候,她跟那个男人偷情,被我爸撞见了……堵在床上。我爸问她,孩子是谁的,她说不知道……”
肖若的眼里全是不可置信,然后一把抓住了姐姐的手。
桐桐就笑,“看!遇上这样的妈咱们都选择不了。你就当她是你这一辈子的劫难。大概是上辈子咱们都欠她欠的太多了,这辈子她来讨债来了。要不然呢?把自己逼出毛病来?不值呀!她不值得你如此,对吧?”
肖若终于从嗓子里憋出一声压抑的哭声,那一声声的都像是从胸腔中挤压出来的,好似要把心里的那股子不可言状的情绪全都宣泄出来一般。
桐桐这才将针迅速的下在头上,“别憋着,吐出来,把憋在胸口的那股子气吐出来……”
吐出来了,好似冲的嗓子都疼!
这一吐出来,她哇的一嗓子大声的哭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