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武敏之的腿伤好了,可不知道是不是长久不动的缘故,稍一动,就气喘。杨老夫人遍寻名医,可都无能为力!甚至把人给送到南山上,叫孙道上给看。
孙道长一号脉,心里就咯噔一下。这分明就是给治坏了!治病容易,可把治坏的病再医治好,这个就难了。
能医治吗?
能!
多久能好?
十年。孙道长就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看出这一点的人很多,可谁也没把真实情况给说了。原因嘛,无非是沾着‘宫廷’二字。
谁知道这是谁授意的?再加上这实在算不得一个好人,就这么着吧。
人一走,孙道长就修书一封,给林雨桐送来了。林雨桐这才知道,还有人插手了。
谁做的?
林雨桐以为是武后,谁知道李贤出宫来,带着王勃来拜访了。只剩下他们两人的时候,李贤才说:“皇姐,表哥的事……是我安排的。”
很意外!
李贤苦笑,“不作孽了,就消停了!清心寡欲的养着,外祖母疼他,周国公府富贵绵长,叫他在家做他的富家翁吧!”
林雨桐并不知道历史上的记载是不是真的,贺兰敏之跟杨老夫人是不是真的有一些不能叫人知道的关系,不过这是武后后来亲自说的,贺兰敏之的罪责里,就有这么一条。那么,林雨桐就估摸,也许是真有也未必。
若是如此,那已然这样的武敏之在家里能过什么好日子吗?
过不得了!
武敏之娶妻了,也生子了!但因着身体原因,杨老夫人说别叫去后头了,就在前面方便照看,省的在后面,媳妇子管不住他。
这也对!
于是,武敏之就住前面,住在老祖母的眼皮子底下。
可是动辄喘息都不匀称的人,有什么用呢?没住够七天,就以静养为由,要把武敏之挪到城外别院去。
城外不安全呀!尤其是得罪了那么些人,又被安定公主这么收拾了一下,叫很多人知道,宫里不再是自己的后盾,那这得有多少人偷摸的想报仇呢?真就是放一把火,自己都够呛逃的出来。住在家里,才是最安全的。
他不能出国公府,只得道:“老夫人,我在家闷的慌,想找些乐工伎子解闷……老夫人一辈子劳碌,也可叫这些人服侍……”
武后当然知道这事,但不知道缘由。安定没说,没说就没说,人总得自己学会立足。下面禀报说,打了武敏之。
打了就打了,不用管。
随后又报:潞王叫太医给换了药,治坏了,不能出门了。
武后只是意外了一下:不出来也行!在府里呆着吧。
再后来听说,人家在府里过的挺好的!召了许多歌舞乐工伎子,吹拉弹唱好不热闹。家里经常是歌舞升平,老夫人陪着外孙一起看,若是累了,外孙继续看,老夫人就去后面歇着去了。
武后也只‘嗯’了一声,便不再管了!年龄大了,只是看看歌舞,怎么了呢?看吧!都八十九岁的高龄了,还能再看几天?
可这苟延残喘的活着,是个什么滋味呢?
天一天天的和暖了,下面来禀报,“后儿就是贺兰小娘子的忌日了……是请做法事还是如何?”
武敏之看着窗外伸手不见五指的夜,听着不远处的正厅里传来欢快的琵琶声。才要说话,就听到下面来禀报:“公爷,杨老夫人带着白郎君要往后宅去……白郎君吃罪了酒,要往夫人房里闯……”
什么?!
武敏之蹭的一下坐起来,“扶我起来!”
肩舆被抬到外面,那颇为妖异的男子白了武敏之一眼,这才靠在杨老夫人身上歪缠,“人家喝醉了,又不是有意的!”
好了好了!多大点事!
武敏之没言语,他看见妻子抱着儿子在门口瑟瑟发抖!
以为能熬死这老货,得了这国公府?
可其实呢?这老货且死不了了!
他当时没言语,只说妻子,“抱着哥儿回去!”这话说完,他看家妻子眼里的光灭了。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心痛难忍。
算了?
好!算了就算了!
看着老夫人带着白郎君走了,他连夜召见了贺兰家的旧人,“护送大娘子和哥儿回老家,只说为韩国夫人守孝的!”
是!
把人都安顿好了,这才召见亲信:“等坊门开了之后,就去潞王府,替我送封信,务必请他们转交给潞王。送了之后,你不必回来,出城跟着大娘子和哥儿,护送他们,不得马虎!我把大娘子和哥儿托付给你了!”
公爷!
武敏之没言语,快速的写了一封信,递给亲信,“去吧!”
人走了,他才回了后院。妻子手里拿着白绫,正看着熟睡的儿子愣愣的出神。
“你干什么?”他一把夺了过来,妻子没挣扎,看着像一棵枯木。
他缓缓的跪下,跪在妻子面前,“我……对不住你。天亮之后,你带着孩子,跟着我安排的人,出城去吧!对外只说美之忌日,你出城去礼佛,要去草堂寺。出了城之后,有人接应,你带着儿子回老家!贺兰家还有人,依附家族外人不敢欺!对外只说给母亲守孝,母亲是韩|国夫人,族里不敢慢待你们。可若是有一天,皇后夺了母亲的封号……不要慌,母亲曾抚养过潞王,我也给潞王去了信儿了……潞王会着人照管你们的!等哥儿长大了,不要想着为官做宰……在老家,我置办了产业,父亲的陵地里,埋着足额的黄金,家里的枯井里,都存着钱币……有这些,保子孙三代衣食无忧足矣。若是哥儿将来娶妻,不求门第高,只要当地根基深即可!有人帮衬,有产业依仗,日子总能过的!”
小杨氏这才看他,“你呢?”
“我跟着……你和哥儿便再无安生日子。”说着,想伸手拉妻子,可妻子的手一下子就缩回去了。他知道,她发现了端倪,早恶了他了。
她嫌自己脏,自己也嫌弃自己脏呢!
于是,他再未曾朝前一步,而是看了看儿子,而后慢慢的起身朝后退出去了!
天一亮,妻子抱着儿子走了。
儿子伸着手,朝着他一个劲儿的喊‘耶耶’!
武敏之那种不顾一切的怒火,收了一些。他想等妻子儿子走后,去衙门,把武后的母亲这些脏事公布于众。
可是,这脏的只是那老货吗?不是!还有自己!
而自己,还有妻子,还有儿子!
若是自己是那样的名声,妻子怎么活?儿子怎么活?
于是,这天晚上,周国公府着火了!好大一场火,等坊里的人都过来救火的时候,眼看着武敏之冲进火里,救出了衣衫全无的干枯老妪和同样不着寸缕的年轻郎君。而武敏之,却因呛入的烟灰太多,等太医来救的时候,发现人已经死了。
这事在坊间瞬间哗然!对死了的人,没人再议论了!可活着的人——皇后的母亲,杨氏老夫人,她养着面首的事,在坊门打开的那一瞬,迅速朝外扩散而去。
反正林雨桐一睁开眼,就听到了这个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