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津真司与琴酒和贝尔摩德之间都有着一种无关暧昧的关联,但是真相目前仍旧蒙着一层无从下手驱散的迷雾。
自从他在管理官的授意下见到了那位名为上野自由的前卧底搜查官后,神津真司的真实一面便从一个谜团走进了另一个谜团。
“不介意的话,就先换上这套衣服吧,安室先生。”
安室透看着递到面前的购物袋,一眼便认出了这是与宫野姐妹见面的那天神津真司在商场买下的衣服,他又看了一眼与自己发色相近的男人,抬手接了过来。
这一次的审讯室之行,对他来说,更像是组织给他的一场惩罚,既然是惩罚,那就总归会受到些皮肉之苦,这个过程中,他的衣服已经有所破损、染上了斑斑血迹。
那些伤倒是不至于让他失去太多行动力,但是以这种形象直接走到街上去,他估计会被好心路人直接送到警视厅。
“没什么问题的话,换好衣服后就离开吧。”
比起平常的克制守礼,今天的神津真司的周身似乎萦绕着一种掩饰不住的漠然。
“神津君。”
安室透的唇角勾勒出一个惯有的弧度,略显狼狈的形象并没有折损他的帅气,他的脊背笔挺,与平常那个仿佛面对何谜题都能应对自如的波本威士忌一般无二:“关于那张照片上面的人,我查到了一些基本信息,虽然不多,你现在要听听吗?”
神津真司的反应很平淡,平淡到让人忍不住怀疑他究竟是否想知道关于那张照片的事情,黑色的眸子里毫无波澜:“辛苦了,那就聊聊吧。”
“不过在此之前,安室先生,你还是先处理一下伤口、换一身衣服吧……请稍等,我去取医药箱。”
*
对于接下来的这场谈话,安室透并不准备透露太多消息,关于神津真司的情报他的确已经得到了不止一条,但是即使把那些情报组合在一起,却还是难以拼凑出有关神津真司这个人的全貌。
其中最重要的两份情报分别来自贝尔摩德和上野自由,那两人的话在一个部分有所重合,那就是神津真司曾经由公安倒戈向组织,而具体原因两人都没有给出更多的交代。
他考虑过无数东西,从实至虚,却还是没想通,对于当年的神津真司来说,究竟什么东西会是无法拒绝的?
换一个思路来考虑,假设神津真司真的已经被组织策反,那为什么最终又留给了上野自由一条生路?觉得上野自由已经构不成威胁?还是真的只是单纯念及曾经的同僚情谊?
但当时一同在场的琴酒真的会接受所谓的“同僚情谊”的理由,对一个已经暴露的卧底搜查官放任不管吗?
而此刻坐在他对面的神津真司本人,安室透也仍旧无法判断这人的真实想法,他觉得自己隐约在这层层叠叠的迷雾中窥见了一星光点,但是循着那个方向深入是一个未知的过程,他不知道前方还会有着怎样的障碍,也不知道这个解密的路程将要花费他多长时间。
退一步讲,目前最为浅显的问题,为什么神津真司会在收到那张照片后,委托他去调查照片中的“神津真司”,这件事就已经十分令人费解。
如果排除扮演的成分,那他是不是可以合理怀疑,其实神津真司的记忆出现了一些问题,他似乎对那张照片中的“自己”毫无印象。
那这份记忆模糊的症状,究竟是在他被策反前还是在被策反后出现的?
——神津真司在进入组织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张照片中的人是一名警校生,在校期间成绩优异,不过意外的是,我目前没能找到任何关于他毕业后的就业信息。”
神津真司眸光沉静,他的坐姿很漂亮,仪态端方,他没问更多的事情,只是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安室透紧紧盯着那张带着欺骗性的脸,一字一顿道:“神津真司。”
那一刻,他看到了那个今天一直冷淡处事的男人嘴角一闪而过的、并不明显的弧度。
神津真司别开波本威士忌过分直白的视线,转头看向窗外,阳光模糊了他的表情,他放松地倚靠在沙发背上,语气意味不明:“原来是这
样啊……”
“安室先生,已经足够了,不必再查下去了。”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
离开神津真司的家,安室透缓步走在路上。
直到已经完全脱离那栋房子的范围,路过一间公共电话亭时,他突然停住了脚步。
他就这样在原地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才终于转过身,推开玻璃门走了进去。
他拿起话筒,按下了一串熟悉的号码。
最后,他缓缓地、坚定地按下了拨通键,仰头闭上眼睛,深呼了一口气,像是在等待一场审判的降临。
等了许久,直到这通电话即将自动挂断时,电话那头的人才终于姗姗来迟地接通。
“……”
电话那头的人没有主动说话,安室透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咬紧牙关,拿着话筒的手却隐隐开始颤抖起来。
半晌,话筒中传来了一道迟疑的声音:
“……zero?”
那一刻,站在电话亭中的男人如释重负般地靠向背后的玻璃墙,他垂下头,用指腹用力捏了捏鼻梁,以此来缓解那份顷刻之间涌上眼眶的酸涩感。
灯光昏暗的审讯室、吊在半空的似乎已经失去意识的金发青年、密闭的空间内突然出现的第三道声音,以及那段断断续续响起的对话——
【“……你最近插手的事情,每一件都与老鼠脱不开关系。”】
【“我不能喜欢苏格兰?”】
【“……昨晚,苏格兰威士忌离开了那栋房子,而你……”】
【“这用不着你来提醒……”】
安室透攥紧手中的话筒,他连续做了两次深呼吸,努力去平复心中的这份不平静,却始终不得其法。
他有许多话想对好友说,也有无数个问题想要问,但是在时隔三十三天后再一次听到那道嗓音和那个熟悉的外号时,他的嘴唇颤了颤,千言万语最终都汇为了一个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