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桥信:“就……保持着宽容和期待?”
“人们对你格外痴迷,对吧,你的名气我多少也听过。”金发青年把帽子摘下,将手指插入发间,他看透了什么般凝视着照桥信,“真正见到才发现以往的看法多么浅显……被一群乱七八糟的家伙围绕,每天都要遭受误解,被人强加期望和臆想,有人在意你的人格吗?”
他是“异类”。
看到照桥信的那一刻,魏尔伦便明白过来了。
能让他都感到心脏漏跳一拍的存在,仿佛呼吸即神迹,绝不是什么简单的家伙。
他可不是人类,他的人格不是那样复杂狡猾的东西,能把异能实验体吸引住的魅力,这个人究竟站在什么样的位置上呢?
照桥信瞪着个大眼迷茫:“……”
啊这,这有哪里不好吗,当偶像不就是这样吗?怎么了你是当演员还是当被人们钻研思想歌颂灵魂的诗人?
“为什么这么说?”
“人们都说,不被理解就是孤独的,我曾经有一位信赖的搭档,但他也不懂我。可孤独不只是这么简单的东西,那像是身处浩瀚黑暗的宇宙,不被人看见,连自我都感受不到,那才是孤独。”
照桥信牙酸。
“你身处在人群,可没有人能看到你。”
魏尔伦对照桥信说道。
照桥信从脑子里搜刮着最近几天恶补的心灵语句,“孤独是常态,也是唯心的东西,只要不去想,那么自己就是热闹的。人类本来就是难以相通的。”他麻木的棒读道,“我不需要被理解,也不需要被所谓的‘看到’,因为有相比那更重要的事情。”
距离产生美,大家都隔得远一点儿不好吗?
“更重要的事情?”
照桥信拿手虚掩住唇边,目光静静的盯着面前晃动的酒杯,心里数了五秒钟,觉得是时候了,就转眸对着金发男人露出沉浸在隐秘的喜悦,又略微苦涩的表情,“我有个深爱的人。”
“为了她,世界上的一切都是美好的。”
爱情疯子。
魏尔伦荒芜的生命中,第一次觉得全身都被注入新鲜血液般滚烫起来。他当然知道这是因为什么,这是这具人造的躯体从未感受过,或者说连功能都没有的“心动”。
这个人似乎是最接近神明的。
仿佛站在神明的角度俯视人间,无视同类的所作所为,淡漠且潇洒,却又像人类一样甘愿被焚身痛苦的感情所束。
那么,被他所爱,究竟是什么感觉——?
那种感觉,即使被注视,都仿佛坠入热恋。
***
大概又聊了十五分钟。
照桥信脑子里的货都快吐没了,嘴里甚至开始不自觉的吹捧起自己的妹妹,魏尔伦好像终于满足般站起了身。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他连雨伞都没有拿,孤身走入帘幕中,“或许今天并不是一个好时机。”
说出这么个意味不明的话,他含着刀子般的视线扫过旗会,“总感觉让他见到这种场景,有些玷污他的眼睛。”
他消失了。
消失的一刹那,旧世界轰然坍塌。
这具建筑早就被魏尔伦的异能力削成了碎片,但又因重力的操控,迟迟没有崩坏,维持在一个岌岌可危的状态。
照桥信眨眨眼,迟钝的看着周围的废墟,它们沉入了夜色中,但照桥信的头顶,竟然还顽强的亮着一盏灯!
那灯从他的正上方打下,落在他墨蓝色的发丝上和挺翘的鼻梁上,如此死亡的光源角度竟把照桥信衬得圣洁无比!
在坍塌的前一秒便预测到安全点并慌忙跑过来的旗会,与他面面相觑:“……”
“……”
“……”
照桥信:“你们怎么这个表情,说实话这房子是有多旧了啊,大雨一吹就塌了啊!”
“啊……嗯,很危险,该需要维修了。”
“什么维修不维修,现在要重建了!”照桥信松松领口,自言自语,“真奇怪,感觉刚刚莫名的紧张啊,突然发现呼吸不顺,我刚刚有憋气吗?那家伙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他本能的意识到了危险,但又因朦胧的认知隔阂忽略了。
公关官眼神复杂,
“通,你……”
另一边,太宰治放下轻按着耳机的手,沉默的拨通了电话,
“森先生,计划或许可以改变了,出现了新的可能。”
“如果成功了,出动港口mafia全部战力也要围剿的魏尔伦,会率先放弃也说不定。”
“能让神明驻足的人,或许只有他认定的同类了。”
在大约十五分钟后,雨还是没有停歇的意思,老板正在抢救还有用的东西,旗会他们也在帮忙。
傻瓜鸟扶着骨头尽碎的手臂靠在一边休息,信问他怎么了,只得到对方雨天会旧伤疼痛的回答,少年甚至对照桥信露出一个轻松的笑,明明眉宇还因为疼痛轻皱着。
忽然,大雨制造的噪音中传来了踉跄且急促的脚步声,
那人带着恐慌的沙哑喊声先一步到来了,
“钢琴人!”
“中也!”钢琴人愕然,“你没事了吗——啊,看来是打了一架。”
中原中也看起来狼狈极了,除了破碎褶皱的衣物,还浑身沾满了泥土,头发湿哒哒的黏在脸上,但比起这些,他的神情更让人动容,那是心脏碎了一角般的彷徨和战栗,仿佛刚与重要的人经历了生离死别。
他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你们没事就好。”
一阵无言蔓延开来,他们默契的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那大概是人生到此为止最大的威胁。
“阿嚏!”
直到照桥信被冻得打了个喷嚏,他们才清醒过来般。
“你们在搞什么啊?”照桥信嘟囔,
“不傻站着了,通,搭傻瓜鸟的车回去吧。”
“为什么你们的称呼这么奇怪,入戏这么深的吗……?”
……
在汽车上,照桥信把衣领上的监听器捏下来,随手扔出了窗外。
【黑匣子】
他们似乎看到——
名为旧世界的酒吧本会彻底变成废墟,埋葬着几个年轻人的尸体。
赭发少年吞咽着喉咙里总是翻涌的血沫,跪伏在地上在雨中低哑的嘶吼,泪水混着雨珠滴滴答答的往下落,他面前的少年怀着拯救了同伴的美好幻想陷入了永久的沉眠。
一切都是黑色的。
一切都糟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