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将军当真看不到安某吗?”
这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尾音的微颤,带着一股不同寻常的低沉与隐忍。
那仿佛正在克制着什么一般的忍耐,格外令人心虚,若是平常时候,樊月英估计已经开始心疼了,哪怕是重拳出击,也会一击之后就放过对方,因为心疼而格外宽容(?)。
但是现在,眼看着前方就在湛兮身旁不远处,那几个面如冠玉,形貌昳丽的男子就等待着自己过去……
樊月英下意识地涌起了一股不耐烦,她回头,唱了出来:“你在~狗……”叫↗什么!?
别人听不懂樊月英在说什么,闻狮醒还能听不懂吗!
在樊月英出声的那一刻,闻狮醒就感到头皮发麻了……妈呀,樊少将军该不会真的把“你在狗叫什么”用“你在~害怕↗什么!”的调子唱出来吧!?
好在樊月英没不着调到这等程度,她及时把“狗叫”的“叫”给吞回了肚子里去。
但赶来参加樊少将军的选妃大赛的贵公子,哪一个不得把君子六艺给闯过关,在场就没有不是耳目聪明的人,所有人都明确听到了樊月英的那一句“狗”……
此时此刻,场面一时之间有些尴尬。
绝大部分人,都下意识地收敛了神色,不动声色地准备随时吃瓜,很显然,敢来赴宴和樊少将军“交友”的,就没有不清楚某些往事的。
但大家伙还是来了,这说明了什么?湛兮忍不住轻笑一声,说明大家伙都没把这位安公子当一回事。
闻狮醒为樊月英的顾忌到了场合而感到庆幸,但是湛兮却对颜狗有着很深的成(了)见(解)和误(认)会(知),所以湛兮并不否认,樊月英那张嘴巴子及时没秃瓢,可能是因为她回头看见……
那忍不住站起来的,身材高挑襕袍公子的,那一张高鼻深目、骨骼俊秀的英俊又年轻的脸。
是的,湛兮看透樊月英了,绝对是那妈生的好脸,让樊月英的口出恶言又收了回去!
湛兮翻了个白眼,眼神又落到了身侧其他公子的身上,让他来考虑考虑,把拿一个丢出去“艳压”安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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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兮实话实说,安子卿的条件确实不错,出身世家,饱读诗书,气质自华,身材高挑,五官俊美,面部轮廓走线极佳,更难得是他还皮肤白皙……
天知道,在安北都护府那一块地,能保持面部的白皙,没点真功夫怎么可能办得到!
但是,安子卿他放在安北都护府,或许还能称得上是一句鹤立鸡群,而到了卧虎藏龙的京都……不好意思,齐王府家的随便拉出来一个都能和他上颜值擂台打个三百场,再锤死他。
更不要说樊月英已经不是从前的樊月英了,她经历过北庭都护府那大小狐狸和美名远扬的折将军的盛世美颜洗刷,如今的她,早已非吴下阿蒙!
她现在是——钮祜禄·阿英!
再说了,齐王府家的兄弟多呢,光是数量就能压倒性胜利了。
湛兮的猜测没有错,樊月英确实是在看见那张熟悉的,曾经令她无比上头的俊美面容,愣了一下,这才及时收回了那恶劣的话的。
但是有齐王府六位(划重点)丰神俊朗的公子这根“巨型胡萝卜”,吊在她这个流氓兔的眼前,安子卿那张脸能起到的作用,也仅限于此了。
(颜狗就是如此坦诚!JPG.)
果不其然,樊月英虽然没有恶劣地辱骂人家是狗,但态度也实在称不上好:“安公子也在?那刚好,来互相退还信物吧!”
樊月英就是如此坦荡荡的人,当着一大群相亲对象的面儿,也敢直接和未婚夫谈退婚的事情。
她话音刚落,有些定力差的儿郎已经忍不住展开了手中的聚骨扇,及时遮住了自己的脸……上忍不住露出的不屑的笑容。
安子卿的脸色一白:“你……你当真要在这时候,与我说这个吗?”
“那不然呢!”樊月英嫌弃又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我阿耶应该早跟你们安氏说清楚了吧,是你自己非说要与我亲自退还信物。”
“你大前日就到了皇都了,却一直不来寻我商量信物的事情,我这好不容易才见到你安长公子的面,那当然得把要事办好啊!不然怎么对得起我下一个新鲜的美男!”
随着樊月英丝毫没有留情面的话,安子卿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他一双眼睛里,都是压抑的屈辱和难以置信。
是啊,难以置信。
安子卿并不是故意不上门找樊月英的,而是安子卿在心底里就觉得,樊月英知道了他到了皇都的消息,必然会立即主动上门的……
可是安子卿没有想到的是,当日樊月英没有上门,第二日樊月英也没有上门……一直到今日,她当真去参加赏花宴了!
第一日樊月英没有来,安子卿还安慰自己,或许是这像糙汉一样的女人,终于学会体贴人意了吧,知道他舟车劳顿,所以才不好意思上门打扰。
第二日樊月英没有来,安子卿的心境就已经有些不稳了,但他还能找到理由,或许是樊月英当真对上回他因为先生的女儿又误会她的事情而生气,等她气消了就好……
一直到现在,安子卿哪里还能继续欺骗自己呢!
这个女人!这个无情之人……喜欢之时,什么好话都能说,然而不过短短数月,竟将曾经的心意,弃之如敝履!
安子卿的脸色煞白,不可置信极了,他不敢听周遭的那些窃窃私语,更不敢看皇都这些贵胄郎君的表情……
他们必然都在讥笑他吧!?
安子卿难以自制地握紧了拳头,那种自甘下贱、送上门被人羞辱的痛苦令他红了眼眶。
但他依然没有躲避,他死死地盯着樊月英看,仿佛要将这个无情的女人彻底看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