皂吏说:“姬判官便是魏国第三任国君,魏武侯之子,魏惠王是也!他生前曾经迁都大梁,故而后人也叫他梁惠王。”
梁惠王得知了他们的来意,竟冷哼一声,对着曲洛道:“原来是你,罪大恶极之人!”
曲洛此刻形容有些狼狈,但他依然对梁惠王的话颇为不解:“在下一生克己复礼,忠君爱国,何罪之有?”
“何罪之有!?”梁惠王似乎想不到这人竟然对自己的罪过一无所知,便道:“你生前为一打杀儿媳的恶婆脱罪,此举伤风败俗,将阳间律法置于儿戏,带起一股磋磨儿媳至死不必承其罪过的歪风邪气……”
“你使有罪之人不必偿罪,令律法如儿戏,阳间行恶之事四起,这难道不是罪吗!”
“你使无数无辜女子因你而早亡,你竟还不知罪!”梁惠王声色俱厉。
他一拍案牍,怒目如火炬:“你令年轻媳妇早赴阴间,却叫阴间无数胎儿无从投生,竟影响了地府之运作,你却道自己无罪!”
“因你一人,阳间风气败坏,嫁娶之风不昌,常言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你毁坏无数姻缘,竟还敢言说无罪!”
“阳间子嗣之不昌,国之军士无从寻,王朝威慑更付水东流,及战乱频发,流血漂橹,竖子之罪,罄竹难书呼!”
字字句句,于曲洛而言,不啻于晴天霹雳,他惊心怵目地僵硬在原地,恍如痴儿。
威武的梁惠王振臂一挥,食指指着曲洛:“十世畜生道之徒,不必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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皂吏正要拖着曲洛离开,却见有人因这边动静太大,从赏善司走了过来。
却是一个拎着葫芦笑眯眯的老头儿。
皂吏便给曲洛介绍说:“此为今日在赏善司当值的判官,费长房,费判官,他生前‘悬壶救世’故而有功。”
费长房是赏善司的,那他知道的,便是曲洛的一生功绩,故而他对曲洛的态度便好多了。
劝了梁惠王一通后,费长房又对曲洛说:“你生前为那恶婆开罪,要成全恶婆之子的孝道,又可曾想过那媳妇也生了儿子,你成全了恶婆之子的孝道,又有谁来成全媳妇生的儿子的孝道呢?”
“孝道与孝道之间,难道是有高低贵贱之分的吗?只你的孝道便是孝道,旁人之孝道,便不值一哂了么?”
“你是读圣贤书的人,孔子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既不愿看见你的母亲被婆母打杀,又为何允许旁人的母亲被打杀呢?难道只你的母亲是母亲,旁人的母亲,便不是母亲了么?”
“真君子,岂会如此呢?”
费长房的态度温和,但字字句句,却叫曲洛羞愧难当。
费长房又说:“孟子曾说:‘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故而梁惠王生前贵为一国君主,见畜生落泪,尚且不忍害其性命,而你为之开罪的恶婆,打杀儿媳时,那儿媳岂止是落泪呢?”
“人濒死之哀切与哭嚎,闻者伤心,见者落泪,便是纸面故事,人瞧了也心有哀戚,人能忍其死吗?然而那恶婆却生生将人打死了,其为人呼?一介刁民,竟比国君更要心狠么?可见其非人也!其乃孟子所言之‘禽兽’也!”
费长房摇了摇头:“奈何奈何,你不同情悲惨之人,却为‘禽兽’开罪。”
“你一生功绩,与罪孽相抵,却仍需十世为畜生,且祸及父母亲人,世世不得善终……”
“一切只因你错误的一念执着啊!”
费长房的苦口婆心,令曲洛醒聩震聋!
曲洛自梦中醒来后,迷途知返,一生致力于维护律法的威严,法不容情,却不知道其之功绩,是否能替被殃及的母亲抵消更多的罪孽了。
笔者写到此处,叹息不已。并感叹道:“书中之人知错能改,迷途知返,书外之人却不得而知啊……”
(结尾都要阴阳怪气你一下!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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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大男人读了这故事,也头疼不已。
但写故事的人不头疼,见他们看完了,湛兮把膝盖上那只格外粘人且自来熟的黑猫拎到了地上,然后拍了拍手,招呼他们回神:“好了好了,看完了你们就过来,现在我要给大家安排任务了。”
“子慎你啊,就负责给这故事配插图,我已经叫人去找见过柳宽起他娘亲的人了,我要你画几张儿媳被恶婆婆磋磨的图。”
“里面的儿媳,得像柳宽起他娘,但又不能那么像,就是说,我们得暗示他,但是又不能太明显了,我的意思,你懂吧?”
崔恪:“……”小国舅,你这就差直接指名道姓了,何必呢?
柳宽起,柳通留,故而主人公姓曲,曲通去,此为反义;起对应落,主人公的名字洛则通落……
湛兮似乎没有察觉到崔恪的无语一样,继续安排:“你们两个呢,作为八方听雨楼的主人,相识满天下,大半是豪商巨贾,我要三日之内让皇都一半以上的说书都说这个故事,有没有把握?”
许氏父子:“……”
不等许氏父子回答,湛兮又说:“谭勇你就别放假了,继续干活吧,你给我在酒楼茶馆,散播一些谣言……呸,我的意思是说,让你主动给不开悟的老百姓提点提点。”
“就说他柳宽起的子弟订婚的家族,那都是卖女儿过去,完全不顾女儿的死活,凭着女儿嫁进柳家的大门会打死的风险,都要攀附柳家的……”
“就说和他们柳家女儿订婚的家族,那都是不怀好意的,毕竟正常人家女儿被夫家打死肯定要追究,但他们柳家会直接认栽。”
湛兮说了一通,清亮的眼睛又锁定住了许氏父子——
他之前听说坊间对此案搞起了黑赌局了,他搞个局中局,庄家通吃怎么样?:,m.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