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贤王当天夜里都在喝茶提神,要继续筛查所有宗室妥当或者不妥当之处,就在他实在太困,年纪大有些顶不住的时候,他端着杯盏睡着了。
九贤王是惊醒过来的,惊醒后,手中凉透了的杯盏打翻了,撒得他浑身都是,而与此同时,他的背后全是冷汗。
今日之事,竟然有如此不合常理之处!
早晨的时候,韩王还因为收了人家的金子,特意拖着八十岁的老骨头,一大清早地就过来找他这个老哥哥打听。
可是下午的时候,九贤王开宗族大会,说明事情的经过,安抚人心的同时敲打宗室,韩王却全程都在默默地听,不要说提出什么异议,韩王甚至没有发出任何疑问!
为什么?九贤王垂眸,苍老的眼睛依然锐利,盯着地上摔碎了的杯盏,可是透过这破碎的杯盏,他看到的……碎裂的,是他那傻弟弟胖乎乎的脸。
韩王怎么能忍得住不问他的?九贤王讲话不至于都是大白话,也不可能将一切细节都揉碎了给宗室们灌进嘴里去,那些含沙射影、语焉不详的透漏,韩王能听得懂吗?
他听不懂!
韩王明明听不懂,为什么不问?以他的性格,他怎么会不发问呢?他一贯会在那样的场合,当场提问九贤王,迫不及待给自己解答疑惑的同时,也是在向他人炫耀,这位德隆望尊的齐王殿下,可是他韩王的亲兄长呢!
更何况,韩王分明之前还特意打听此事了,而九贤王却没有当场回答他,那韩王的好奇心应该已经抵达了一个高峰才对,他是怎么压制得住的!?
就算是九贤王早上语重心长的话,韩王听进去了,当场没发问,那事后呢?他这个蠢材弟弟,事后难道不应该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问七问八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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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窗外有闪电乍现,雷声隆隆。
九贤王颓然地坐在椅子上,深深地呼吸了一下:“怎么没雨呢?竟是晴天霹雳啊……”
看着窗户的时候,九贤王忽然又发现自己做错了一件事,他起身,缓缓走到窗前,伸手,触摸到了那透明度极好的玻璃。
听说,这安装在窗户上的玻璃,就是那位不学无术的曹小国舅研制出来的,第一批就送给了圣人,圣人再挨个分发给了功勋旧臣子。
九贤王拥有今日的地位,都是他自己拼出来的,永明帝所有的封赏,当然都跳不过他去。
九贤王此事回想一下,才惊觉这玻璃多好,比窗纸要更通透,阳光可以肆意地洒进这书房,让他昏花的老眼都感觉没那么吃力了。
这位曹小国舅,或许不像他想象的那般一无是处。正如他认为人该有野心,才有动力为大雍奉献更多,或许……也是错的。
野心啊野心,欲壑难填终铸成罪孽!
“来人!”九贤王霍然转身,大喝唤人,“取老夫九章纹衮衣与九旒冕来!老夫要即刻进宫面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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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明帝今日得知,他派人去寻的那位身携绿毛糨糊的游方郎中,原来已经离开了北庭都护府了,如今似乎正在往京城赶来。
“这当真是,”永明帝听了都忍不住摇头,“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啊,他竟然上京城来了。”
曹穆之拎了一颗樱桃,放进自己嘴里,懒洋洋道:“谁又能想到呢?既然他自己跑来了,那且派人看着就是。”
若是湛兮知晓了这消息,必定得感叹一句剧情和命轨力量的强大。
曹子爽跑了,跑回来京城了,注定要救他一命的游方郎中不知为何,也跟着跑了,跑的方向也是京都!
也许没有湛兮那大蒜素,曹子爽可能也会在垂死的时候,被生生救活吧,只不过估计到那时候,他要狠狠吃一番苦头就是了。
永明帝净了手,给曹穆之剥荔枝。两人如今吃的水果,其实都是冰窖里拿出来的,曹穆之吃了几颗,就不要了,到底是不新鲜,还冰得很。
曹穆之不吃了,永明帝就再次净手,一边洗手一边道:“得叫金童子进来一趟,和他说一说这件奇事。”
曹穆之闻言懒洋洋地笑了:“你若真的只是要告诉他此事,派个人去就行了,我看你啊,就是又想见他了。”
就在夫妻一人相互打趣的时候,终于荣升为大太监的郭小福匆匆从外跑了进来:“启禀圣人!九贤王着亲王衮冕,在外求见!”
亲王衮冕!?
永明帝霍然站起,惊疑不定地与曹穆之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