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被他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惹得眯了眯眼睛。
神情松惬片刻,却又陡然意识到什么——
“撒谎。”
明明是说着“只喜欢你”这样令人目眩神迷的话,但怪物却没有从迟陌的身上看见任何一点与喜欢有关的情绪,正因为知晓他感情淡漠、所以听到这种过分暧昧的谎言,眠第一反应就是思考究竟是什么让他发生了这样的转变。
显然,与往日相比,今天阁楼里出现的不速之客极像是那个能改变迟陌的因素。
……迟陌是在为了这个人向他撒谎?因为想哄得他心花怒放,从而放过这位入侵者?
得出结论的刹那,方才随着怪物意识垂落收回的那些丝线,此刻又杀意四伏地无声张开,即将朝着谢离涌去的刹那,被眠捧住面颊的人很含糊地发出一声疑惑:
“唔?”
“我在撒谎吗?”
心知自己的病症在感情接收与表达方面一贯迟钝,迟陌只在最初的茫然后,很快相信了对方的判断,想到之前听的亲子相处类书籍,他发自内心地诚恳问道:“但我确实是想表达这个意思的,我怎么样做会更好一些呢?”
听见他的话,饶是已经坚定攻击目标的怪物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动摇心神,因为对人类情绪的感知过于敏锐,他不由被迟陌的真诚影响,那些黑色的丝线最终与伫立的谢离擦肩而过。
“轰!”
墙边书架上特殊制作的盲文书籍掉了一地。
而这巨大的动静也终于让谢离短暂挣脱蛊惑,在漂浮的黑色碎片现出蛛网裂纹时,他强行抽出匕.首在自己手上划了一刀,凭借痛觉与坚强的意志力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跌跌撞撞地朝着门的方向而去。
眠余光注意到猎物挣脱,却对谢离的逃跑视若无睹,毕竟一只小虫的短暂挣扎并不会影响它最终的命运。
他自顾自低下头,墨色长发倾泻下来,略微遮掩他与迟陌相碰的额头,怪物语气不明,少见地没有明显情绪:
“什么更好?”
额头肌肤相贴,迟陌朦胧中有种被他带着太阳一起拥抱的炽热感觉,他本能想把这种温暖留得更久,说话的声音因走神而变轻,像是拂过眠耳畔的羽毛:“把‘喜欢你’这件事做得更好。”
怪物忽而低笑出声。
他无比清晰地认识到眼前青年在七情六欲方面的缺失,所以才会以为“喜欢”也是一件可以努力的事情。
好像只要努力把世俗的定义套在自己身上,就也可以和其他人一样,到底是谁将他教成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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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
南方遗迹生物研究所内,坐在医疗室等待结果的李慈打了个喷嚏,她的表情浑浑噩噩,颇有些躯壳在此处、灵魂已经逃离天外的割裂感。
走过来对接情况的调查组一组组长石湛通过医疗室外的透明窗户瞥见李慈的情况,不由往旁边问道:
“怎么李主任的情况还是很糟糕?”
二组组长柳莺啼摸了摸下巴,“没办法,李主任之前因为要协助我们,频繁回忆跟云水遗迹有关的事情,所以加深了怪物对她的污染吧。”
“污染?这是什么用词?”
“李主任形容那怪物能力的时候偶然迸出来的词汇,不觉得很有趣吗?有别于病毒的感染与传染模式,也跟我们目前理解的所有攻击形式都不同。”
石湛若有所思地接受了这个说法,随后朝着里面扬了扬下巴,“不是已经试过催眠手段、封闭了她的相关记忆吗,这样也不能好转?”
“嗯。”柳莺啼点了点头,指着自己大脑的方向,“因为扫描结果显示,她的大脑器官已经发生质变,大脑沟回的形状慢慢呈现出眼睛的形态,她早就被污染了,现在能做的只是尽量减缓她被异化的过程而已。”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你不是负责前线的情况吗?怎么突然有空来这里,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石湛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早上佩戴着石棺碎片与怪物碰面的那批组员回来了。”
他补充道:“回来了一部分。”
“我们的防御计策生效了?”柳莺啼感觉这应当是好事,甚至感觉待会儿的全国遗迹专家紧急会议可以不用召开了,能这么快找到怪物的弱点,消灭他的代价也就更小一点。
石湛扯了扯嘴角,“是每个人回来了一部分。”
柳莺啼:“?”
她设想了下那个画面,“等等,我记得之前被感染的战士们脱离的肢体是失去生命力与细胞活性的,难道……?”
一组组长肯定了她的想法,点了点头,神色难看地说,“没错,他的能力更强了,而且回来的那部分肢体被污染情况也十分严重。”
如果说之前只有人的头颅被选作培养皿,孕育出那无数的眼珠,现在能生长出眼珠的人体部位则堪称百无禁忌……石湛想到被送回来的那些肢体上无数枚眼睛,甚至在被解剖的时候还凝视着法医,将法医都差点吓吐的情况,不由闭了闭眼睛。
“看来还是得等遗迹专家们破译铭文讯息,还好研究所当初拓印下了上面的铭文内容,既然不是材质的问题,那应该就跟铭文有关系吧?那个年代不是正好巫术盛行吗,说不定需要什么特殊的封印仪式?”
柳莺啼说完,抬手看了眼手表,与旁边这道同样穿着雪白制服的身影道,“正好,现在远程会议已经开始了,一起去听听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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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调查组组长推开门的时候,遗迹专家们似乎已经就探讨的问题达成一致意见,到场的、没到场在视频里的,表情都显得有些古怪。
柳莺啼有些不解地与他们打了个招呼,自我介绍之后,公事公办地问,“请问诸位教授,关于铭文资料的解读已经有思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