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各大银行与供应商催款不断的压力,天平现金变得紧张。而几个工地的进度已经拖到无法再拖了,“三通”等等已经做完,工地耽误的每一天都是流水般的资金,这样下去,漏洞只会越来越大。
与此同时,供应商们压着货不发,天平货架空了一半,整体状况又雪上加霜。
这种时候天平股份也很难再转出去了,人人都持观望状态,没人想接这个盘、没人想还这个债。经天平的那些股份真的可能变成废纸。
压力之下天平超市的选择其实只剩下一个了——让泛海集团替自己还上欠款、补上窟窿。天平超市没能力还,但泛海集团有能力。
接到大伯的电话时经鸿其实毫不意外。他翻了翻手上日历,将二人见面的地点约在了当初那家日料——当时二人并没谈拢,不欢而散,经鸿那时剖心剖心地向大伯解释难处,却没起到任何作用,大伯依然落井下石,想在经鸿最困难时让股东们讨伐经鸿,逼迫经鸿放弃“翔龙”。
经鸿依然是先进去的,他刚坐下不长时间,大伯便也赶到了。
经鸿盘着两条长腿,拿起菜单翻过去,叫服务生记录菜名:“烤牛舌、烤鱼、蟹肉奶油饼、一份茶泡饭……”
经天平问:“不点点儿刺身什么的?”
经鸿抬起眼睛,似笑非笑道:“我不爱吃生的。”
“……”经天平不作声了。
“说吧,”经鸿喝了一口玄米茶,明知故问道,“什么事儿?”
“……”大伯心里骂了经鸿好几十个脏词儿,但表面还是温和地道,“还是那件事。你大伯我年纪大了,折腾不了了,想将天平这些股份转出去了。我想着,泛海肯定是天平的第一选择。这么多年了,泛海管理天平超市一直管得很不错,资源广、能力强,而且了解天平、懂得天平,也不需要整理期和磨合期。其他公司收购的话,就肯定会有混乱期。双方又有许多合作,在战略的层面上呢,天平也能帮帮泛海。你爸爸是我的弟弟,有这一层亲缘关系,我肯定想互惠互利的。”
经鸿点点头,放下茶杯,从他身边拈起一份协议直接甩过去了,道:“这个条件,看看吧。股权、债权泛海集团一次接收。同意的话签个字儿。”
br/>价格方面经鸿其实给得已经非常厚道,是评估后给的条件,经鸿并未特意压价。一是因为开除杨硕、“抛弃”无界、合并天平,其实都是从泛海的整体利益考虑的,对于生意经鸿一向用专业的对待态度。二是因为经天平他毕竟仍是经海平的亲哥哥,经鸿也不想最后闹到完全没有缓解余地。到最后,他不曾亏欠过大伯一家,以后下到黄泉、见到长辈,他也堂堂正正。
说白了,经鸿不当这个圣人,泛海不会再为“天平”出借泛海的信誉,天平超市垮不垮的是他们自己的事儿,但经鸿也不打这个劫,该给多少就给多少,他从来没对不起经天平一大家子。
经天平翻开文件看了看,似乎非常惊讶。
菜一样一样地端上来,经鸿换了一个姿势,两腿放进桌下空隙,挺直背脊,捞起筷子,开始吃桌上的东西了。
经天平一字一字仔细地读那份协议,读完之后沉默半晌,终于说:“好像没有什么问题,我拿去给律师看看。”
经鸿点点头:“签完字儿交给赵总。赵汗青的联系方式你手里头应该有?”
经天平说:“……对,有。”
经鸿“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过了会儿,经天平揣起合同,又看着经鸿说道:“那我不吃了,先走了。”
经鸿再次同意:“回见。”
于是经天平再一次蹬上鞋子离开包间,经鸿也再一次独自一人坐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