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沈言以为梁客青停职这事议论一阵也就过去了,没想到不知道是最近大家都太无聊,还是梁客青之前太遭人恨,有关梁客青的风言风语一直就没停过。
沈言担心朱宁波冲动,有事没事劝他两句,朱宁波表示他不会再跟人为了这件事起冲突了。
学院里临时抽调了别的老师来代课,朱宁波也终于不再是课上那个被频频点名又频频说不出话来的专业垫底,教授们上完课就走,压根不提问不记人。
这样上了几天课之后,朱宁波肉眼可见地消沉,人都瘦了一圈。
沈言撑着脸缓缓摇头,“你看他,魂都飞了。”
赵林苏把打的饭放下,扭头看向排队的人群。
朱宁波人高马大在队伍里自然十分显眼,弓腰驼背的,看上去很没精神。
这两天朱宁波都一直是这样,上课走神,下课发愣,有好几回要不是沈言叫他,他都不知道下课了。
“朱宁波——”
沈言站起身。
朱宁波和打饭的人撞了个满怀,身上T恤鱼香肉丝吃了个饱。
“对不起,没事吧你?”
“没事,没事……”
朱宁波被撞了,人也还是没什么反应,游魂一样掏卡,“我赔你钱,我帮你再打一份。”
“呃,同学,你这是公交卡。”
“哦……多少钱……”
沈言过去把朱宁波手里的公交卡拿走,对那同学道:“不好意思同学,他有点不舒服,我去帮你重新打份饭。”
“不用了,我自己去吧。”
“真对不起。”
沈言道着歉把人送走,拉着朱宁波回去。
朱宁波人坐下,才回过神发觉自己两手空空,愣愣地看向沈言,“我饭卡呢?”
沈言无语地把公交卡还给他。
朱宁波:“这是公交卡啊。”
沈言:废话,还知道这是公交卡!
“我去帮他打饭,”沈言对赵林苏道,“你看着他点。”
“我自己去吧……”
朱宁波要站起身,被对面赵林苏用个手势阻止,“坐下。”
沈言火速地打了饭回来,“两荤一素,凑合吃。”
朱宁波道了声谢,拿起筷子开始眼神涣散地数米粒。
沈言在一旁看得直皱眉。
“挂个号吧。”赵林苏低着头喝了口汤,淡淡道。
沈言道:“挂哪科?”
“国际金融。”
一直走神的朱宁波回了魂,双眼直勾勾地看着赵林苏。
赵林苏头也不抬地吃饭,沈言则是低下头边吃边摇头。
这要说只是想读梁客青的研究生,那可真是昧着良心说话了。
“赵林苏……”
朱宁波声音可怜巴巴的。
“吃饭。”
朱宁波又扭头,“沈言……”
“吃菜。”
三人结伴回了朱宁波宿舍,朱宁波的室友还没回来,沈言和赵林苏站在窗边,一人一角。
沈言盘起手,俯视着缩在椅子里无精打采的朱宁波。
“朱宁波,你……”沈言斟酌了一下用词,“其实你很崇拜梁客青,是不是?”
朱宁波缓缓点头。
“梁客青停职了,你很难受。”
点头点头。
“再难受你日子也得过吧。”
没反应了。
沈言看向赵林苏,赵林苏对他一挑眉。
沈言:又来这套,装什么酷,老子也挑眉。
俩人对着挑了下眉。
沈言勾了勾手指。
赵林苏又一挑眉。
沈言:“……”
不耐烦这么玩下去,沈言直接上手勾了他的肩膀拉过来转过去,面对着窗外压低了声音说话,“你看他这症状,过两天会不会好转?”
“难说。”
“那怎么办?”
赵林苏转过脸来看他。
沈言镇定地回看过去。
呵,他早已非一个月前的他了。
进化了,不慌。
不就是一张近在咫尺的兄弟的脸吗?只能说没他帅。
“我应该有办法能打听到梁客青的住址。”
“梁教住哪里?”
这不是沈言问的。
朱宁波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到了两人身上,毛茸茸的脑袋挤到了两个人中间,眼睛里可算重新有光了,看得沈言心中直呼医学奇迹。
“这样是不是不大好,很打扰梁教隐私吧?”
光又熄灭了。
“还好,很多教授的住址本来就是公开的,学生上门请教的也不少。”
光又亮起来了。
“可是梁教已经停职了。”
沈言看朱宁波那眼睛跟灯泡短路似的一会儿暗一会儿亮,实在是觉得又好笑又可怜,决定还是不逗他了。
“朱宁波,你是不是真的很想再见梁教一面?”
朱宁波用力点头,诚恳道:“我真的很崇拜梁教,就算他不教我们了,我也想好好跟他道个别。”
“那就先从我俩身上下去。”
朱宁波忙不迭地移开,沈言这才放开搭住赵林苏肩膀的手臂。
刚才朱宁波压得太实,他本来是虚搂着赵林苏,朱宁波那么一压,他整条手臂都紧贴在了赵林苏肩上。
那一个瞬间,赵林苏绷住了力道。
沈言很明显地感觉到他手臂压着的地方肌肉强硬紧绷地隆起了一瞬,然后才放松下去。
朱宁波的脑袋挡在了他们两个中间,沈言下意识地转头,却没有看到赵林苏的表情,只看到那一点碎发下两道长扫的眉,眉尾微微一挑。
沈言将两手插回口袋,“怎么说,苏哥?”
“周末吧。”
“听到了,”沈言对朱宁波道,“放心了?”
朱宁波用力一点头,满面红光,“谢谢你们!”
俩人一块儿离开朱宁波的寝室,沈言问赵林苏:“真能打听?”
“嗯。”
“就知道你靠谱。”
赵林苏瞟他一眼,“也崇拜我了?”
沈言嘴角抽了一下,“对对对,崇拜,太崇拜了。”
这周剩下那两天,朱宁波精神亢奋得不行,跟之前那副蔫了吧唧的样子完全是两个极端。
“沈言,你帮我看看。”
朱宁波把自己的笔记本转过去放到沈言面前。
沈言目光扫过去。
“亲爱的梁教授:您好,我是……”
沈言:“……”
“我给梁教写了一封信,你帮我看看,我不太会说话,这是草稿,你看看还有哪需要改的,要是没问题了,我再拿信纸誊下来。”
沈言大脑死机了几秒,随即又镇定道:“可以,没问题,我帮你看看。”
“你这算是找对人了,”身边赵林苏道,“他最擅长写信。”
沈言横了他一眼。
警告。
“是吗?我也觉得,沈言的表达能力特别强。”
沈言不理这俩人,把朱宁波的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发现朱宁波这信写得相当的正能量,谢师恩铭记过去教诲,表感谢展望未来祝好,完全符合一个崇拜师长的学生的心理状态。
沈言情不自禁地又看向朱宁波。
朱宁波还在等他指点,满脸老实憨厚。
想不通。
既然这么尊敬师长,为什么还能幻想师长?
沈言抖了一下,还是不能理解,“写挺好的,最重要的还是心意,不用改了。”
拍了拍朱宁波的肩膀,沈言心道哥们,希望你这次以后自觉改邪归正,阿弥陀佛。
朱宁波把笔记本拿回去,美滋滋地自言自语,“是吗?我写得好吗?梁教真能明白我的心意?”
沈言:“……”
梁客青要真明白了朱宁波的心意,他想朱宁波应该会死得很绚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