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适:“听。”
陈迦南缓缓吐了口气,道:“你那次好像是去参加什么慈善宴会,我不喜欢那样的场合,不想和你说话。”
沈适点头:“存心膈应我?”
陈迦南:“算是。”
沈适笑:“多大了你?”
陈迦南淡淡道:“挺老了。”
沈适:“这就挺老,那我不是很老?”
陈迦南倒还认真的看了他一眼,眼睛里早已经有了这个年纪该有的深沉和稳重,和他说话的时候也是不温不火的样子,那样的淡定从容,却又有三分温和。
见她不语,沈适轻道:“三十七了。”
陈迦南跟上:“那是挺老。”
沈适笑了一声,声音里多了些轻快,道:“我记得你18岁读大学,还跟个十二岁的小姑娘一样,年轻的让我羡慕。”
陈迦南:“16读的,身份证大两岁。”
沈适偏头,眉头一皱。
“干吗这种表情?”她问。
沈适迟疑半天:“那我算不算拐带未成年?”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有点滑稽,陈迦南忍着翻白眼的冲动,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道:“16已经成年了。”
沈适:“在我这,20岁还是青春期。”
陈迦南说不过,脸扭向一边。
沈适偏头看了一眼,目光落在她的头发上,当年的短发早已经留长了,堪堪打在肩上,留下岁月的温柔。
他轻道:“当年怎么不告诉我。”
陈迦南反应半天,才明白他问的是真实年纪。她沉默了两秒钟,轻声笑了笑,说:“没什么区别。”
沈适看她,没有说话。
陈迦南瞧了一眼前头的方向:“你看路,看我干吗?”
沈适收回视线,笑笑。
“知道洒姐吗?”他道。
陈迦南迟钝了一会儿,想起了那个女人。有一两次她陪沈适去金厦,洒姐就是那个在六楼最好的地段卖京阳最贵的奢侈品的女人,听说他们圈里的人都常去那儿。
沈适说:“当年她是京阳城的二小姐。”
陈迦南从没听过这个女人的故事,她明白有的事情媒体八卦就算知道了,大概也是不敢散播。
沈适:“她家和沈家一直交好,奶奶很喜欢她,甚至有意指她做孙媳,可以说奶奶从未那样疼爱一个女孩子。”
原来是门当户对青梅竹马。
沈适说着笑笑:“我当时还在国外读书。”
陈迦南看他表情自然,开始认真听故事。
“听说她为了一个男人和家族决裂,硬是陪着跑去山区支教,这一去就是三年,我也是回国才知道,他们回京阳的路上出了车祸,男的当场去世。”
陈迦南猛地一惊,以为听错了。
“怎么会出车祸呢?”她缓缓开口。
“怎么会出车祸呢。”沈适叹道,“至今的答案都是意外。”
他这话轻描淡写,分量却很重。
沈适看他一眼,倒是平和的笑了笑,风马牛不相及的说了另外一个事:“你知道她爱的那个男人是谁吗?”
陈迦南:“谁?”
沈适:“一个高三念了七年的物理高材生,最后以近满分的成绩考入北大。他们认识那一年,洒姐二十二岁,他已经四十岁。”
陈迦南沉默。
沈适:“他是她大学老师。”
“后来呢?”
沈适:“他辞职了,回乡教书。”
“为了她?”
沈适顿了半晌,才道:“是。”
陈迦南:“她后来有结婚吗?”
沈适:“没有。”
陈迦南:“一个人也挺好的。”
沈适笑:“你们俩挺像的,年轻的时候就连性格也很相似,有自己的想法也倔强,选择一条路就不会回头,哪怕一条道走到黑。”
陈迦南:“你觉得她现在过的不好?”
沈适:“一个人要是特别难过的话,大都是不会让你察觉的,好与不好,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陈迦南看着他的侧脸,听他这样不动声色的说着这些话,脸色慢慢淡下来,不由得转过了脸,看向窗外。
这些年来,她不就是这样的吗。
她想起那些睡不着每天都失眠的夜晚,想起妈说“囡囡,好好活一场”,却总是在每一个夜晚和白天,孤独一人。
广播这时停了,听到他清晰的咳了几声。
陈迦南回过头,看见他嗓子好像挺难受,艰难的往下咽东西一样。她目光下移,落在他边上的大前门。
她抬头看了一眼外边:“车停这吧。”
沈适车速放慢,停在路边。
“怎么了?”他轻声。
陈迦南说:“给你买包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