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4 章(2 / 2)

即便玉符门筛选门生亦极其严格,某种程度上甚至不输玄清门,但如若在凡间调查之时,有是有修为更高的修士,提前动了手脚,失败而归近乎是必然。

我的心里涌现出了一点愤怒,愤怒之余,还有一点庆幸。

大多数时候,记忆核心之中的内容无法被具象化到现实之中,只能被观看者以文字记录。

但在我进入记忆核心之前,静静在试错、迭代了无数次之后,以阵叠符,研究出了能够令记忆核心被具象化为影像的术法。

这将成为静静的学术成就之一,也会成为来到玉堂春逍遥快活的修士的,铁板钉钉的罪证。

毕竟,以此术法具象化出来的记忆影像,还有进度条。

...甚至还有进度条!

然而,术法之中的影响,只能传递客观真相,却无法传递其中情感。

但观看记忆核心之人,可以感受到原主的情感。

比如现在,我能感觉到,在一次次的宴会之中,言笑晏晏的元瑾分明是痛的。

在强颜欢笑,言不由衷地面对高高在上,冷嘲热讽的客人之时,她分明是痛的。

在亲手将一名名玉堂春的女子,如物件一般,赠与“客人”之时,她分明是痛的。

甚至更痛。

透过那一道道身穿华服,笑如春花的女子,她恍若看见了应欢,又恍若看见了另一个懵懵懂懂,令人摆布的自己。

而她自己又能好得到哪里去呢?

根本上来说,所谓“恩客”们,之所以能够容忍

元瑾的“卖艺不卖身”,只是因为一点隐秘的期望。

期望自己的权势,自己的财富,自己的魅力,能够令这个骄傲清高的花魁,只为“他”一人低头折腰。

所谓的清高,不过是一味调味料而已。

她元瑾不过是出来卖牌坊的婊子。

对于“恩客”来说,酒是美梦引,夜是销魂乡,身旁笑靥如花的是美貌佳人,玉堂春是他们烦劳生活中的一点写意潇洒。

对于元瑾来说,一盏盏酒与日夜颠倒的疲劳近乎要将她压垮,而所谓“佳人”,是她被剥削的同伴与姐妹。

但她不能倒下。

因为她的存在,玉堂春不得不分拨出大笔的资金,救治原本得了花柳病只能等死的姑娘,购置各类避孕、防止传染病的药物,而先前层有过的过度暴力,可能会使人死亡的服务,也被一条条取缔。

然而,即便如此,玉堂春之中的女子虽然依旧不能算是人,只能算作商品。

但元瑾至少能让她们不再被贱卖。

看到这里,我不由得有几分难过。

我想起了在藏芳阁之中,在墙角被灌下红花的那一名女子,又想起了担架之上的那一具尸身。

元瑾在时,拼尽全力地为玉堂春挣出了前途,只为庇护其中女子——或者说,庇护曾经帮助过她却无法回报的人,庇护那个曾经无能为力的自己。

但在她离去之后不过数月,一切的一切,又回到了原本的模样。

仿佛她从未来过。

元瑾的记忆之中,场景再度改变。

我令自己止住思路,朝着元瑾的记忆之中看去。

日光熹微的凌晨十分,酒局结束之时,元瑾正准备睡下,却见一名常年来访的客人将一名年纪尚小的女孩牵到了她的面前。

女孩容貌秀丽,哪怕眼里含满畏惧,却强撑着挺直了背脊。

她叫任薇薇。

我一时屏住了呼吸。

任薇薇,正是玉堂春一案之中,第一个失踪的女孩!

在冥府之时,静静与戚晓曾查验过这些女子的死亡时间。

...在讨论之后,静静将此类信息做成一张表格,发到了030428小组群中,而我自然也翻阅过这份表格。

女孩们的死亡时间,大多都有一个月到三个月的间距,十分平均。

但任薇薇与元瑾的死亡时间隔得极近,近乎不分前后。她们的残魂,近乎是在同一时刻,被收入冥府之中。

此时此刻,在元瑾的记忆之外,她与任薇薇的残魂正各自躺在碎魂阁的透明小瓶中,散发着极淡的微光。

而在三年之前,在熹微的天光中,元瑾牵起了任薇薇尚且稚嫩的手。

在这段记忆之中,我感受到了元瑾的感受。

小女孩的手冰凉而柔软,像是一只瑟瑟发抖的雏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