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吹着公园围栏上插的小旗帜, 五彩斑斓点缀着满目的银色。
舒辞将镜头缓缓拉远,以旗帜为前景,带出后面壮阔的冰雕世界。
除了公园运营方的主题冰雕外, 额外铺就了一条道路,供市民们自己发挥想象力进行创作。
在花园最中央的开阔地带,开辟了冰雕投票的展台,每个人都可以将自己的作品摆在上面供其他人欣赏。这冰天雪地里, 蜿蜒的游玩路线两侧还安置了供暖设备齐全的各种摊位,以美食和手工艺品的售卖为主, 老板们手指和脸蛋通红,但脸上笑意满溢。
舒辞找着角度记录着这样热闹又淳朴的第七区日常, 停下来的时候, 有认出他的人上前搭话。
“舒先生,我是您的粉丝!”一位Omega少年拿出手机主页给他看, “从游轮事件那时候就关注您了,之前看了很多爆料说您是一无是处的花瓶, 气得我疯狂怼人!”
“谢谢, 不过……不用为我做到这种地步。”
舒辞弯起眉眼, 将老板刚包好的冰糖葫芦, 递了一串给对她:“可千万别学我脾气不好这点。我们愤怒是宝贵的, 表达愤怒和不满的价值在于陈述事实后进行纠偏,让Alpha们知道他们自傲之下的逻辑漏洞, 不用在这种无意义的小事上浪费时间与口舌争执。”
少年欣喜地接过糖葫芦, 抬眸看他, 眨了眨眼睛:“您这话说的, 很有我们上将的风格诶, 该说不愧是伴侣吗?”
舒辞咬了一口山楂, 愣道:“怎么说?”
“当年我们结束内乱,需要休养生息,但实际上七区接壤的那些地方总会时不时来骚扰和挑衅,大家的心情都很浮躁。”冰糖葫芦的摊主加入了谈话,“陆上将当时就在这个公园里,坐在喷泉旁的大理石阶上,和我们说了相似的话。”
少年接道:“他说,至少我们还会愤怒,说明大家并没有在过往的痛苦中变得麻木;还说,他希望我们保持愤怒、质疑和不断反驳,但不要做随时随地都能轻易被人激怒的……大冤种。”
舒辞忍俊不禁,嘴角上粘上的冰糖仿佛甜进了心里。
与其说他和陆万青的风格像,不如说他在这点上越来越靠向陆万青。这个已经走进绝境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也意外地变成了他的准绳。
他想了想,指了指自己咬过的冰糖葫芦,对老板说:“您再给我包一串相同口味的吧。”
等陆万青来接他的时候给他吃。
“舒辞哥哥!”
舒辞一手拎着食品袋,另一只手在大冷天不太方便调整参数,只能拍拍远景和空镜,忽然有一道开心的声音呼唤着他。
镜头里是公园里的冰雕游乐场,有个小姑娘闯进了他的视线。他边喘边攀爬到最顶端,朝舒辞用力挥手。
舒辞放大了镜头,看清了上面人的模样——是那天送别陆薇时,说希望自己能和陆薇一样的小Omega。
Omega的父母缓缓朝舒辞走过来:“看了您拍的宣传片,我们才知道那天陆上将说的是什么意思。她听说自己有资格成为金色后盾,最近锻炼得可认真了。”
舒辞顺着看过去,冰雕堆砌的攀岩设施上面,不仔细分辨,仅凭动作和体力几乎看不出来究竟是A或O,他们沐浴在一样的阳光下,享受着同样的快乐。
舒辞拍下一小段视频,发给沈凛。
那也是和陆万青一样苦苦支撑着活下去的人。陆万青至少还有他,而沈凛只有一个人。他如今身居高位,会变得更加孤寒。
视频发送出去后,舒辞又补了一句话:【姐夫,工作别太累,休息的时候看看,一切都在朝着你希望的方向变得越来越好。】
画面中,是十数年前的宋时羽不曾体会过的生活,也是沈凛想为她创造的世界。
他刚打完字,Omega小姑娘便坐着冰雕滑梯从高处溜了下来,大步跑到父母身边,眼睛放光地看着这位上将家属。
“我可以像陆薇和陆上将一样吗?”
“当然。”舒辞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转而看向父母,“其实无论AO,训练内容大差不差,只不过Omega为了克服自己先天的身体条件,要吃更多的苦。如果你们能给他足够的鼓励,这条路会更容易坚持下去。祝你梦想成真。”
说完,舒辞眼神变得柔和了一些。
无论A或O,人只有突破极限才能变得更强的,这个道理是陆万青教会他的。他的成长与强大从桔青路开始。
今天陆万青不在他身边,他却总是不自觉地就想起他来。不过,据说完全标记后的伴侣能够感受到彼此的状态,他便任由自己的想念疯狂蔓延。
于是,逛了一圈公园,舒辞手里拎的东西越来越多。除了吃的,他还找雕刻师傅用冰块雕了一对象征着他和陆万青的人偶,和一对父子人偶。
他把父子人偶的小冰雕拍下来发给沈缇:【这是我给宝宝送的七区特产,你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平平安安度过孕期。】
沈缇不像沈凛那样忙得没空回他,过了一分钟便发了消息过来。
【谢谢阿辞!】
【对了,如果只有两个人偶的话,你就别公开发了,崔尤最近忙得焦头烂额,我怕他以为我还是决定离婚,刺激到他。】
舒辞:【……还拖着没离呢?】
沈缇发来一个无奈的表情:【他为了不和我离婚,几乎快和家里决裂了。沈凛哥哥上任后整顿军务的事情被他主动接了过来,他现在就是沈凛指哪打哪的一把枪,连他们崔家自己人都敢咬。】
舒辞一时竟不知道怎么评价。
等崔尤凭本事在确定了像陆万青那样的地位,崔家就是他说了算。但这个方法也太孤注一掷了,这样一来就只能将自己和沈家这对兄弟绑定在一起。
他有些不确定,崔尤是不是用这样的手段引得沈缇心疼他。
他想了想,却也只说:【你自己想好,永远别委屈自己,】
沈缇:【肯让我委屈自己的人还没出现呢,不然我也不会直接搬出来了。】
【倒是你,在七区那边也要照顾好自己的安全,我刚刚听新闻说北郊监狱塌了,那谁他全家不都被关在那里吗?万一死里逃生越狱了怎么办?】
舒辞脸色变得严肃,陆万青去参加的紧急会议,恐怕和这则新闻脱不了干系。
他警惕地站起来,朝公园外面走。
顾岚逐作为原著钦定的Alpha男主,恐怕是不会那么轻易地走向灭亡,监狱坍塌难道是不死心的原著剧情给他开得金手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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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景复现?怎么又是这种说辞?”
易行水结束了访谈通话,仰头靠在椅背上,脚下一蹬,轮子飘转到李乙面前。龙棘岛上温度还有点高,她看见李乙的白大褂上浸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渍。
“我本来以为研究紊乱症是医学生物的领域,现在觉得这些患者都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
李乙的目光始终落在自己面前的屏幕上,他抬起手,伸出手指把易行水快要抵上自己手臂的脑袋推开,柔软的短发从他指缝里滑落。
他淡淡转过头,问:“具体一点?”
“这些紊乱症的患者基本上都有提到,他们腺体不舒服或信息素释放有异常的时期,心理上会产生一些奇怪的既视感。自己正在经历的事情像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经历过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