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青路的晚秋景色令人移不开眼, 金黄的秋叶簌簌落下,自成一幅画。
舒辞在车上拍得不尽兴,推着陆万青站在树下, 把先前在基地没有拍成他的瘾过了一遍。
陆万青迁就他,两手揣兜。
他习惯了脸上藏着情绪,舒辞也不强求,把他往前一推, 说让他随意就好。
舒辞不强求他看镜头,他始终看着他。
一片叶旋落在舒辞肩头, 陆万青动了动手指,正要帮他扫去, 忽然自己的肩上一沉。
垂眼看去, 舒辞指尖无意落在照片上。
就在他的肩上。
陆万青嘴唇抿了一下,面上不显, 但心里不太安稳,深怕他就在照片其他地方上下其手。
“你有心事。”舒辞停了手中动作, 抬起头。
瞧, 洞察人心的舒导已经能一眼就看穿了他。
陆万青叹气, 坦诚看他:“有, 不止一件。”
他重要的小马甲都舒辞扒了个干净, 唯独这件事始终不知道怎么开口。
若是舒辞知道,指不定能生出什么坏心思。
舒辞收起手机:“因为李乙的事情?”
他从口袋里拿出李乙交给他的黑色晶石, 摊开在掌心。
回来的路上, 他和陆万顷梳理过, 都觉得入室抢劫这件事有蹊跷。
一方面, 不知道是谁早就预见到李乙提出新思路被除名的结果, 给他线索让他拿晶石作为信物来找他。
另一方面, 李乙前脚刚离开家,后脚就有人潜入他家。陆万青的人说,室内被翻得很乱,不知道有没有丢什么贵重物品。
“嗯。”陆万青点头,“李乙是个科研脑,为人处事不够圆滑,挣得钱宁愿自己贴进研究经费里。”
去他家入室抢劫能抢什么?
“李乙那个研究方向,会不会触及到谁的利益了?”他伸手,将晶石对准天空,切面上流光溢彩,“会不会和他那标新立异的紊乱症新思路有关?”
思路一旦连上,刚才那点观赏秋景的心情也淡了下去。
“你之前说舒长泽的死没有公开细节,他会不会也是因为研究紊乱症被……?”
这个话题本应该在龙棘岛上就讨论的,但那天他们谈论到这里,舒辞就被陆万顷的易感期分散了注意力。
“不是没有可能,等等看他俩能不能从资料里找到点线索。”
陆万青握着他的手,把晶石包裹起来,价值连城的石头,在他这里就跟随手捡来似的。
“警方有调查结果会和我沟通,让他们先在岛上好好呆着,至少龙棘岛的防御系统一般人破不开。”
李乙现在也算收编进了研究所,陆万青又替贺廉暗中分管研究所的事务,情报信息都绕不开他。
“好,舒长泽那边,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回舒家一趟。但我不一定能套出什么来。”
舒辞说完,攀着他的领口,在他嘴角亲了一下。
“我拍过的戏挺多,但没正经谈过恋爱,也许会不能免俗地患得患失、胡思乱想,以后你心情不好的话,不能藏着瞒着我,不能细说也没事。”
陆万青第一次从他口中听见“恋爱”二字。
不是妥协的婚姻,也不是命运的束缚与挣脱,而是……爱与恋。
他俯身,张开双臂,将人紧紧拥在怀里。
“舒辞。”
“……你抱得有点紧,我快发不出声了。”
“给我点时间。”
他早就习惯在漫长的独行中把事情憋在心里,哪怕开口也会深思熟虑许久。
将自己所有身份主动探开在他面前,是一种难得的冒险,但他还是为了那双闪着光芒不再空洞的眼睛,孤注一掷了。
他的喜欢来得突然,爱得隐秘,忍得痛苦,舒辞要的,对他来说并非不能给,他只是需要时间适应。
无论如何,舒辞都是整个世界唯一,也将是永远与他共享秘密的人。
“好呀,给你时间,你抱我回去。”舒辞任性道。
“……抱可以,别乱动。”
陆万青毫不费力地把他抱起来,沿着桔青路缓缓往前走,舒辞靠在他肩上,有一搭没一搭问着他小时候的事情。
他知道,这是循序渐进的一部分,便低声应答。
过了一会儿,两人默契地变成了互相提问,舒辞穿来这么久,终于有机会分享属于自己的经历。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他讲了些片场的鸡毛蒜皮,资本的互相较量,自觉没意思,摊了摊手。
“我一笔一画斟酌的台词,半夜惊醒的镜头灵感,好像并不重要,睁开眼,不是撕番位就是德不配位的人得奖。”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像是工具人,他的存在,他的作品都不过是为别人做嫁衣,他的名声也是给那些想要跻身上流的艺人添砖加瓦。
“有人费劲心思演了我的本,还要暗搓搓嫌弃我脾气不好……我之后就偏不和他们合作。”
这睚眦必报的模样,很舒辞。
陆万青失笑。
他忽然想,要是有机会知道有机会看到就好了。
他想成为他最忠实的影迷观众。
“为什么以前不恋爱?”过了一会儿,陆万青望着舒辞扬眉吐气的脸,好奇地问。
他的爱恨直白纯粹,是很吸引人的。
“我以前觉得我是沉迷赚钱的事业批。”
舒辞支起身,捧着他的脸:“后来我觉得,可能是因为没有遇到你这张脸。”
“……”
沈凛远远看着迎面走来的两个人,眉眼弯了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