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海风极凉。
陆万青抱着舒辞走向停泊点时, 脚下生风。
走到半路,他垂眸看到舒辞额角的汗,停下来将怀里的人用力往上托了托, 手掌换了个位置,边走边替他挡着风。
情热期,这对于拥有七年医学专业经历的他不是什么陌生的词汇。
教科书上的每一行字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它是Omega成年的象征,短则三天, 长至一周。
情热期的omega天然具有寻求受孕的本能,在这期间腺体处于高度敏感状态, 分泌的特殊物质会使得信息素比平常更具刺激性,能够影响到附近所有的a, 使其受欲望和野性支配, 失去理智。
情热期的O对自身行为的控制能力会有所下降。
受意志力和主观受孕意愿强度的影响,绝大多数O几乎彻底丧失控制能力, 完全依靠标记伴侣的安抚;而没有伴侣的O则通常靠使用抑制剂,或将自己隔离在绝对安全的房间, 来度过这段时间。
——这便是陆万青让余星星去开他舰艇的原因。
龙棘岛的室内建筑目前无法开放, 室外营地是一大群A, 情热期的舒辞就像一颗定制炸弹, 他只能先把他带到船舱里隔离起来。
“报告, B1位置停靠完毕。”余星星在通讯里汇报,“崔少将刚到这里, 要请他上去吗?”
“不必。”陆万青说, “让他在岸上等, 你先回营地。”
他抱紧了怀里的人, 绕过一处天然巨石, 远远看见崔尤百无聊赖的身影。
他加快步伐, 迅速走过去,还没等崔尤和他搭话,整个人一步跨进舰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上了舱门。等他把舒辞在休息室里安置好,盖好被子,这才出来上岸。
从陆万青出现到消失在眼前,崔尤眼神有一瞬的失神。
直到感受到锋利无味的信息素悄然抵在他的喉咙,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连忙回过神。
“不是吧?在这种地方?”崔尤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未来三到七天,你怕是寸步不能离了。”
对于正常的已婚A来说,照顾情热期的伴侣是他们的责任。
陆万青闻言,眉尾压下去了几度。
对他和舒辞来说没有什么寸步不离,他刚刚松手时看见舒辞脸上有一瞬的轻松,而自己此刻站在舱外,呼吸着海边的新鲜空气,也没有刚刚那么痛苦。
“叫你来是和你交代一下之后几天的安排,从我进去开始,所有工作都由你来接手。”
陆万青无视了崔尤瞬间塌下来的眉眼,一刻不停地开始交接任务。
崔尤一边记在心里,一边打量着他。
不愧是他们上将,都这个时候了,还是一副不动如山的模样。
工作讲完,陆万青话锋一转,继续道:“还有,帮我准备一周的速食和水、换洗衣物、降温袋,顺便看一下医疗组那边有没有备用的抑制剂。”
“嗯嗯好。”崔尤敷衍地答应着,而后忽然一愣,“抑制剂?你要抑制剂做——”
他瞪大眼睛,压低声音,惊讶道:“你们还没标记?!”
陆万青不置可否。
既然知道舒辞想要离婚,他又怎么能趁人之危随随便便标记?且不说他们的匹配度本身就是阻碍,倘若舒辞离婚后还得为了新生活忍痛清洗标记,那是他陆万青的失职。
“不说了,你去准备吧。”陆万青垂眸,“东西准备好了你接我这艘舰艇的频道说一声,不要让别人送,你自己来。”
这次任务名单里,崔尤扛Omega信息素的忍耐力是最高的。
即便是他,在舒辞刚刚被他包裹着一飘而过的信息素影响下还是有那么一两秒失去意识。
这好像也不能怪崔尤弱。
似乎……是舒辞的信息素太强太霸道了。
陆万青回到船舱,先进了控制室,确认密封并关闭所有出口,又调整了舱内的温度和湿度,打开自动防御系统,这才回到休息室。
满室的金银花香扑鼻而来。
皮肤白皙,身材柔软的omega坐在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自己的衣服折腾得乱七八糟,锁骨处深陷进去的地方有一抹红。
陆万青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
他靠在门上,笔直地站着,迎着舒辞的目光。
他看得出来舒辞在很尽力地睁眼,和课上讲的不同,舒辞青灰色的眼睛并没有完全沦陷在天生欲望中,存着一抹竭力保持的清明,直勾勾地看着他。
他红唇翕动,声音里有一丝委屈:“陆万青,我难受。”
陆万青点头:“是情热期。”
舒辞露出了然地神情,攥着被子将自己裹起来。难怪他感觉自己刚刚像发疯了一样乱抓乱扯,恨不得在这里把衣服都脱掉。
幸好他还有一丝理智在,将他从发春的边缘拽回来了些。
他从被窝里钻出半个脑袋:“上次易医生给我的抑制剂被你拿走了,你这里还有吗?”
陆万青听见那个名字,眼尾动了动:“没有。”
舒辞眼中明显浮起一抹失落。
陆万青连忙补了一句:“我让崔尤去问军医了,如果有就拿过来。”
这并没有让舒辞感到轻松,他刚刚在岛上观察过,几乎除了A就是B,B也只是后勤组的人,怎么可能会准备O专用的抑制剂?
很快,他心头又浮起一缕恐慌。
不会吧,他不会真的要靠滚床单才能解决吧?
说实话,原书五千章里三分之二的高速车都在舒辞的雷点上蹦迪,尤其是对顾岚逐强制和疯狂占有欲的反复描写,已经成了阴影深深笼罩在他心头。
追妻火葬场虐顾岚逐轻飘飘,虐原主倒是一波比一波强烈。
他就没见过原主有哪次情热期不受折磨。
哪怕是100%匹配度的“身体不会说谎”,是两人彼此都攀上了生理状态的爽点,也没有办法抹杀顾岚逐的无耻行径,无法掩盖他给原主留下的心理创伤。
舒辞读得细致,所以自动将被A标记与这种扭曲的关系挂上了等号,以至于他此时完全忘记了,现在在这里滚床单的候选人,是拥有他梦中情脸的陆万青。
舒辞扶着汗津津的额头,被生理泪水湿润的眼眶泛了点红。
他深吸一口气:“你还没有回答我之前的问题。”
刚刚在星空下,他问陆万青——
你知道我不是他,对吗?
如果一定会被陆万青标记,他宁愿将自己不是真正舒辞的事情告诉他。
他可不希望他睡了他,还要把他当成别人。
陆万青依旧站在门口,眸中波澜壮阔。
他沉默了许久,缓缓开口:“我知道。”
舒辞松了一口气;“什么时候知道的?”
“那天晚上,中央广场。”陆万青嗓音低沉,“他和你眼神不一样,也不会那样看着我。”
所以陆万青早就知道他说自己失忆是在编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