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槐树枝叶拍打着窗户发出了刷刷的响声, 晚风吹动着包厢内仅剩的蜡烛,使得忽明忽暗的光晕里都透出了一种阴森的诡气。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出现了一个断层,整个空间也仿佛被分成了两半, 一边是谢谨歌所在的方向, 一边是其他人所身处的位置。前者的时间在极其缓慢的流动, 后者却似乎被定格在了镜子里隐隐浮现出影像的节点里。
谢谨歌握着水果刀柄的手微微一紧, 他无比清楚的看到,就在正前方的镜子里, 一个高挑的红色身影在他的身后浮现了出来。
谢谨歌的瞳孔猛地瑟缩了一下,他想要从座位上站起身, 却发现自己突然无法动弹了,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牢牢的束缚在位置上一样, 手脚、脖颈、脸部都完全无法活动。
这样的结果让他此刻只能用双眼注视着面前的落地镜,注视着他身后的恶鬼在镜中显示出完整的身形和脸部轮廓来。
谢谨歌以为会看到如书本或者是电影里所描述的那种眼睛里流着血水、皮肤溃烂、五官扭曲的慎人恶鬼,但有些意外的,镜子里所浮现出来的画面并没有他想象的那般恐怖。
镜子里的鬼穿着一身腥红的新郎礼服,披散着一头黑色的头发, 他的五官轮廓非常的硬朗深邃,下巴的曲线冷硬的像一把锐利的刀锋, 脸部的肤色更是异常的苍白, 甚至能在上面看到隐隐的尸斑。
而在他的左侧额头到上脸侧的位置处,有一大片冒着黑气的纹路, 这些弯曲怪异的纹路就像是某种符咒图腾。
但这些都不是谢谨歌最关注的。
最让谢谨歌在意的是这只鬼的眼睛,漆黑、幽暗, 带着一种极度危险的森冷和阴寒。
没有错!
这双眼睛就是他被困在棺材里时所看到的那一双!
在谢谨歌认出这只鬼的这一瞬间, 站在谢谨歌身后的鬼突然勾了一下唇角, 这极短暂的笑容让这只鬼那原本阴冷僵硬的面部多了一丝生动。
他慢慢俯下身, 动作温柔的撩开了谢谨歌额前的碎发,然后将这些过长的发丝拢在了谢谨歌的恶耳后。
他的手指没有一点温度,冷得像存放了千年的寒冰,此刻这么触碰到谢谨歌温热的皮肤后,使得谢谨歌的身体泛起了一阵细小的疙瘩。
而谢谨歌因他的动作而起的生理性本能反应似乎愉悦了这只恶鬼,对方唇角边勾起的弧度扩大了几分。
谢谨歌冷着脸看着这个红衣恶鬼,到了这个时候,他反而越发冷静下来,与其说是他用那种根本就是荒诞虚假的方法招出了一只恶鬼,不若说是这只恶鬼在老树林之后,就已经盯上了他。
“你究竟是谁?”谢谨歌问道。
红衣恶鬼闻言,微微顿了一下,也不说话,而是就这么静静的凝着谢谨歌。
谢谨歌眉头一皱,就在他以为对方不会开口的时候,这只鬼却微微翕动了一下双唇,从嘴里发出了两个低沉的音:“小谨...”他的声音沙哑而干涩,喉咙像是被烈火灼烧过一般。
小谨?
谢谨歌神色微疑,这只鬼的穿着打扮是民国时期才会盛行的,对方的大拇指上所戴着的翡翠扳指看起来也年代已久,虽然中间处有了一丝裂痕,但是色泽和款式都不属于现代工艺。
从这些来判断的话,这只鬼至少死了有八十年以上。
“小谨,你不记得我了...”红衣恶鬼将脸凑近谢谨歌,语气莫名。
谢谨歌冷淡的回道:“不认识。”
人都不认识,又谈什么记不记得。
他才活了二十多年,怎么可能会认识一个死了近百年的人,至于那些所谓的前世今生,对于谢谨歌来说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恶鬼的眼眸深处迸发出了一丝骇人的凶光,谢谨歌的回答让他脸上浮现出了阴鸷和戾气。
“不认识...不认识......”他阴着脸喃喃的重复着,每说一次眼底的阴霾和暗色就越浓厚,左侧脸颊上弥漫出的浑浊黑气也更重了。
谢谨歌见状,眉头顿时皱得更紧了,紧绷着冷硬的唇角,一言不发的看着这似乎因他那一句话就受到刺.激的恶鬼。
谢谨歌从镜子里看不到包厢内其他那些人的情况如何,在昏暗的烛光晃动间,除他自己以外,他只看到这只鬼这一个存在。
按理说他在这个危险的节骨眼上本不应该说那样的话来刺激这只鬼,但如果时间倒流再让他来回答一次,他依旧会说不认识。
谢谨歌正想着,独自低声喃语的恶鬼突然停了下来,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很快就收敛住了眸底的阴霾和戾气,将一只手轻轻搭在了谢谨歌的肩膀上。
“没关系的,我会让你慢慢记起来。”他的语气又变得温柔起来,话落之后,那只搭在谢谨歌脖颈处的手也开始缓缓移动,冰凉的指尖顺着肩头往里滑动,然后在谢谨歌的颈侧不轻不重的刮了一下。
谢谨歌的身体顿时泛起了一阵隐约的战栗。
恶鬼低低的笑出了声,在这寂静无声的夜晚,这森冷阴寒的笑声显得诡异又惊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