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扶危看着又高了不少,他现在的个头跟傅兰萧也差不多多少,可以俯着头看她。
他手中掂着一包用油皮纸包好的糕点,眼中含光,笑眯眯地跟她说:“好久不见。”
“之前听你兄说你去了金陵,后来我也去了,可惜没见到你,还担心了你好一阵子。”不知道在金陵发生了什么,他的语气带着惋惜,不过在一瞬间又恢复了惊喜,“不过还真是巧,我们总是巧遇。”
确实,他与魏扶危总因巧合而相遇,但又因巧合而错过。
黛争笑容讪讪,心中因那句谎言对他所有愧疚,只好岔开话题,问:“你今日是来做什么,为何没和家人在一起?”
“筝娘,你是不知道,”他故意挤开一旁的雪嫆,和她熟络地肩并肩走着,“我父亲让我今日去给族学中的那名夫子送礼,人家教出过宋仙舟,谱大的很,非要让我登门造访才行。”
黛争想,首辅家的嫡子,确实也配的上这样好的夫子。
只是魏扶危的心思从来不用在学习上,恐怕要惹人生气,她好心劝解:“那你可要好好读书,莫要因年少贪玩,误了大事。”
魏扶危“嘁”了一声,调笑道:“你这点倒是跟你兄很像,爱读书的小顽固。你知不知道,当初我还让他给我当夫子来着,只是后面出了事,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黛争眼神闪烁,撒谎了,“我不知道,我没听她说过的。”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如果那会成功了的话,说不定我也能早早认识你。”魏扶危解开油皮纸,里面是一个精致的点心盒,他从中拿出一块模样造型皆为上等的荷花酥,递给黛争,“你尝尝,如果你觉得好吃就都拿去。”
“你不是要送给你的夫子吗?”黛争不接,叫他快点放回去,兴许还能摆成方才那样好看的样式。
“他那边去不去都行,你可有所不知,那老头傲得很,说不定还瞧不上我呢!”少年爽朗一笑,非得将荷花酥塞到她手中,“我就不喜欢读书,我父亲偏爱做梦,想让我在朝中谋个文职。”
“谋的成谋不成我不知道,但我这荷花酥可是货真价实地从早晨就开始排队买的,没有雇佣任何一个人帮忙,童叟无欺!你要不要尝尝,再放几个时辰,就不是那种味道了。”
黛争被他都笑了,一口咬去半个荷花酥,吃的毫无形象。
魏扶危看着她嘴角的残渣,十分殷勤地拿出自己的帕子,“这是我的新帕子,你这次拿去擦嘴吧。”
黛争忽然想到之前她留了他的帕子用来包扎了脚,这次又拿了个新的擦嘴,不知怎的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呛得她将渣滓都差点喷到魏扶危脸上,又忙道歉,拿了他的手帕:“对不住,我吃相太不好了……”
他却笑得满不在乎,“这有什么的,筝娘随意一点,你是没将我当朋友?”
“不是的。”她擦干净嘴,手指搅着手帕,“多谢你,只是……”
魏扶危好似都知道她要说什么了一般,截住她的话头,故意说道:“你若还未摆脱那人,我不着急,反正你我年龄不大,还有时间继续等待,你不用这么拘谨,平日见到我也不用躲,只与我聊几句话便可。”
他又恍然大悟了一般,看着是十分犹豫是否要将这话说出口。
可他还是说了,“还是说那人管得你太严,让你不能同其他郎君说话,哪有这样的道理,若是我便不会如此。”
“黛娘子,我们不是还有其他事吗?快些做完回去吧。”
她本早就想赶这魏小郎君走,奈何黛争与他很是熟络,他又总是带着黛争讲话,一时间聊得火热,插不进嘴。
雪嫆嘴巴一瞥,插话道:“这位郎君,黛娘子还有其他安排,先行一步了。”
黛争不免有些尴尬,她冲魏扶危点点头,又怕雪嫆回去跟傅兰萧学,惹的他不快,她也要受罪,“我确实是出来采买,不如今日就先行别过……”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感觉到一股头晕目眩,她耳边有人在问她话,隐约听着是什么“有没有事”,“怎么回事”,她轻轻摇了摇头,看着他们的轮廓越来越模糊,最后两眼一黑,向前栽了下去。
黛争醒过来的时候闻到一股药香。
视线摇摆片刻,终于对上面前的雪嫆。
她喜大于忧,正笑着,“娘子醒了!”
魏扶危的表情却不怎么好,脸黑如炭,翘起二郎腿,双手环胸,见她醒了,却没有犹豫地站起来,去叫外面的郎中。
黛争被雪嫆扶起身子,脸上带着一丝疲惫,问:“我这是怎么了,我很少生病的。”
这种忽然在街上昏过去的状况,更是从未有过。
她有不好的预感。
“娘子,你且等一下,让郎中替你再把把脉。”
魏扶危手背拂过门帘,说道:“叫来了。”
来着是一名上了年纪的郎中,一身青衣却看着很干练。
他端过黛争的手,手指点上她的手腕,嘴里还振振有词,“瞧你家夫人衣着鲜亮,并非不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岂能让她出来做采买的活。”
黛争这大半年被养的长了肉,更白了一圈,只有手上未曾消去的薄茧在告诉旁人,她之前干过粗活。
“这是小事而已,为什么不能做?”
“夫人,您已经有了身孕,是不能做粗活的。”
“什——?!”
她立时整个人寒毛竖立,胃里有什么东西即将要翻涌出来,心脏也狂跳不止,像是要突破自己的胸膛,将自己完全撕裂开。
“看你也是年轻的,怎么照顾的?”郎中扭头就说起魏扶危,“已经一个月有余了。”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