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提起来韩远生,赵栋诚步伐一顿,紧接着毫不在意道:“他知道又如何,你以为他会为你说话,救你?进来的时候我还看到他再说你呢。”
长剑“蹭”一声回到赵栋诚手中,他停在楚清问面前,长剑抬起落下,看似轻轻一招,却藏满杀机:“我现在杀了你的话,谁也不会知道。”
楚清问咬牙,实在厌恶这人,全凭着一股蛮劲和怒火,硬生生接下了赵栋诚这一剑。
赵栋诚来不及诧异,楚清问已将刚刚那一剑还了过来。
他轻松接下,甩甩手腕,十分欠扁地眨眨眼:“你灵力耗尽,不可能有挣扎的余地。楚清问,受死吧。”
楚清问在这一刻产生了逃跑的心思,却根本来不及跑,赵栋诚的长剑近在咽喉,只能伸手去握,试图抵挡。
他确实灵力耗尽,几乎不能反抗,但面对赵栋诚那张脸恨不得撕碎。
剑锋划破手掌,灵力所产生的强大压力让楚清问觉得自己的手要断了,在那一刻短暂地失去了知觉。
他硬生生地用满是鲜血的手把长剑挪到一边,在赵栋诚略微震惊的目光下,忍住尖锐的刺痛,给了他脸一拳,转身就跑,咽下了想要骂出的脏话。
“楚清问!”赵栋诚尖叫一声,破防了,“你竟然敢打我。”
楚清问不停地跑,几次要晕,又撑着向前,他不免佩服自己,这身体素质完全好起来了,再也不是之前动不动咳嗽,走一步喘三口的病美人了。
很好。
脚下一个趔趄,楚清问摔倒在地,疼得他哆嗦了一下,心说真是不经夸。
他从地上准备爬起,背脊被人狠狠一踩,疼到脸色苍白。
“跑啊,怎么不跑了。”赵栋诚狠狠踩着,楚清问吐出一口鲜血,含糊地说了两个字。
赵栋诚听不清,又实在好奇,弯腰去仔细听,楚清问又重复了一遍。
马的?
赵栋诚皱起眉头,不信邪地左右看看,这周围空荡荡的,鸟儿都没一只,哪里有马?
虽然听不懂,但肯定不是好听的话,他又踩了一下,鄙夷道:“死到临头出现幻觉了是吗?”
楚清问不说话,也不动了,赵栋诚以为他晕过去,没威胁了,直接弯腰去拿他的储物袋。
也就是在弯腰的刹那,楚清问睁开眼,再次给了他一拳,还趁机用指尖扣了下他的脸,而后起身就跑。
第二次了,怎么这么能跑。
赵栋城被这一拳打得脑袋嗡嗡作响,脸被扣破一块肉,开始流血。
他没再留有余地,冲过去掐住楚清问的脖子,将楚清问摔在地上,手指用力,双目赤红道:“去死吧。”
楚清问挣扎了几下,艰难开口:“你松开我,我把丹炉给你,我们没必要这样。”“不需要,我还是杀了你再拿得好。你放心,出去后就说你被这里的东西吃了,没有人会怀疑。反正你这种入仙门十年才筑基的废物,死了也没人觉得有什么。”
楚清问眼前发黑,耳边朦胧,彻底听不清赵栋诚的话。
他觉得自己真的要死了,那一瞬间不想再挣扎了,想着干脆死了回现代好了。
等等,要是不能回现代,他岂不是成孤魂野鬼了?那岂不是比现在还要惨上百倍。
而且……
脑海里浮现谢叙笑着的模样,楚清问倏地睁开眼。
他还有些浑浑噩噩,身体在这一刻却像是打破了某种禁制,干枯的灵脉开始有灵力注入。
楚清问有些疑惑和不相信,尝试掌心凝聚灵力,按在赵栋诚的脑袋,死死一捏。
如果真的突破了,那么局势将逆转,灵力快耗尽的赵栋城将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下一瞬痛苦的人成了赵栋诚,他松开楚清问,想挣扎着逃出他的手。
楚清问没给他机会,抓着他的脑袋一同弯腰捡起自己的长剑,没有任何犹豫地插入赵栋诚身体中,死死用力转着。
剑身闪烁着寒光,折射进楚清问眼底,他手下动作没停。
赵栋诚一边惨叫,一边混乱地骂着,痛苦到连反抗都忘记了。
楚清问将他甩在地上,放下剑,用力给了他几拳。
蕴含着灵力的拳头将赵栋诚的脸砸出血,他晕厥过去,直到晕之前也想不明白,楚清问怎么说突破筑基后期就突破筑基后期了,完全碾压他。
楚清问收回手,坐在地上喘着气。
他冷汗淋漓,掌心的血虽然不流了,伤口却极为严重。
想到什么,楚清问把手在身上擦拭干净,打开赵栋诚的储物袋,拿出自己炼制的那枚丹药吃了下去。
没想到这丹药这么快就有用处了。
他本来想着炼制出这种丹药预防以后受伤,吃下去恢复伤口的。
楚清问站起身,步伐不太稳。
他实在不解气,对着赵栋城踹了十几下,感觉到他只剩一口气才停下,走到一边坐下调理内息。
背脊疼到呼吸都困难,手臂也十分酸痛。
吃下去的丹药很快见效,疼意消失不见,楚清问睁开眼,盯着掌心还未恢复完全的一点伤口,撕掉衣衫简单包裹了下手掌,准备离开之际,听见脚步声响起。
他凝眸望去,又是穿着问剑宗弟子服的,只是这一次是个大熟人。
韩远生看到楚清问:“我听见这边有动静就来看看,你怎么浑身是血,发生了什么?那边的是谁?我师弟怎么会在这里,你和他发生了什么?”
声音一开始还是担心,到最后因为太担心变了意味。
特别是在走过去,发现赵栋诚身上满是伤口时,韩远生扭头盯着楚清问,眼神多少有些复杂,像是怀疑。
坐在那里的男子目光淡淡地说:“没死,还有一口气呢。”
他的样子算不上好,身上都是血,头发凌乱,脸颊脏兮兮的,却掩盖不住眉目间的苍白,仿佛又变成了之前第一次见到时的样子。
病弱无力,动不动咳嗽。
韩远生想问他怎么样,又想到赵栋诚比他惨,他语气还那么平静,什么话都不解释,起身道:“发生了什么,你不解释一下吗?”
先前谢叙被冤枉得那么狠,楚清问作为一个旁观者都替他不爽,现在轮到了自己,他终于体会到了谢叙当时的感觉——懒得废话。
他忍住不耐道:“我在炼丹,你师弟冲过来抢了我的丹药,随后看中我的炼丹炉,要抢。我不给,他就和我打起来了,欺负我是一个筑基中期。”
说到这里,他轻笑一声,语调不明:“说起来还是要感谢你的师弟,要不是他,我不可能就这么突破筑基后期。”
人果然还是得逼一逼,不到死亡那一刻,他可能真一辈子突破不了。
韩远生先是不信,刚想质问,楚清问就打断他:“你不救你师弟的话,他就要死了。”
韩远生快速处理好伤口,给赵栋诚喂下丹药,而后才问楚清问:“你会炼丹?”
他先是怀疑楚清问话中真假,而后又说:“炼得什么丹药?我对他了解不多,但我觉得他不可能会做出这种混账事。”
楚清问恢复了一些力气,精神还有些欠缺,却可以行动了。
他不想和韩远生待在一起,接受他无端的怀疑,拿起自己的长剑,简单几句话把事情说了一下。
“你不信可以等你师弟醒来问他。他伤我多下,如果不是我恰好突破,现在死的就是我了。你应该庆幸,我还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留了他一口气,不然凭他几次杀我,你可能连尸体都看不到。”
他语气漠然,那张平日里多数是笑意的脸冷若冰霜,看人的双眸也十分疏离,像是在看陌生人。
韩远生大脑空白,等楚清问离开了都没反应过来,听见身边的人醒了,按住他的伤口逼问:“赵栋诚,你竟然想杀人?”
赵栋诚见到他一愣,哭着颠倒黑白,韩远生按住伤口的手用力,他顿时嚎叫起来,把所有事情说了一遍,末了还要为自己开脱。
“我就是拿了一枚丹药,后来是他打我,我生气了才追的。师兄,你可要救救我,还有这件事不要告诉掌门,不然我会……”
他哭得稀里哗啦,各种哀求。
韩远生抿唇,想到刚刚楚清问说的那些话,还有那个冰冷疏离的神色,实在是气不过,一拳把赵栋诚打晕了,又踹了他几下。
*
楚清问找了处不可能被人发现的地方,躺在那里睡了一觉,才觉得完全恢复。
修仙还是有好处的,只要是没有严重到死的伤,基本都能恢复。
就是后遗症好像有点大,楚清问浑身酸软无力,手掌跟废了一样,拔个灵草都拔半天。
他在旁边的水潭洗了澡,将衣服洗干净后重新穿上,用灵力烘干,顺便把自己的长剑也洗干净了。
身上终于轻盈利索,楚清问吐出一口气,开始寻找需要的灵草。
天黑到伸手不见五指,他才终于找到灵草,回到临时住所,拿出炉子,先炼了几枚恢复身体的丹药。
杂质有点多,效果却不错,吃下去之后身体更加舒服了,楚清问开始炼制静心丹。
此丹极为难炼制,时间就要花费三天,而且还很难成功,作用是吃下去后,可以让人静下心来,变得无比冷静,对修炼发狂,或者是头疼难耐之人极为有效。
这一次,直到三天后,楚清问都没被人打扰,只是丹药一直没炼成功。
之前失败了两次,浪费了一些时间,第三次看着才有点苗头。
楚清问不敢睡,全程盯着丹炉,好在他并不觉得有多困,就是一个姿势坐久了,身体有些不舒服,想起来活动又怕丹炉内出状况。
他抬头看了眼天色。
天黑前就要出这圣地,如若这次能成功,不到天黑就能出去。
楚清问凝神地盯着丹炉,很快发现丹药定型,略微欣喜。
一般到了这一步就不会再失败。
炼制丹药十分耗费精神和灵力,若不是周围灵气充裕,中途可以吸收一些,恐怕连前两天都没办法坚持下来。
就差一点了,他咬牙坚持。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楚清问嘴唇干裂,眼皮发沉,视线开始模糊。
他摇摇头,丹炉里的丹药开始发光,快成功了,接下来就是杂质多少的问题。
直至灵力彻底耗尽,楚清问禁不住闭上眼,又很快睁开,满眼红血丝地望着丹炉。
丹药完成,红光一闪而过,圆润的丹药飘出来,看上去干净漂亮,几乎找不出任何杂质。
太难炼了,修为没有到达化元,他再也不想再炼制丹药了。
楚清问收起丹药和炼丹炉,起身摇摇晃晃地往出口走去,走的时候还不忘把旁边能用得上的灵草拔下放进储物袋中,到一点也装不下了才停止。
从出口出来的那一刹那,大门刚好合上。
外面站着的人大多数都精神饱满,只有楚清问一人,脸色苍白,脚步虚浮,走路都走不了直线。
他站直身体,努力保持清醒,发现有人看自己,是韩远生。
少年站在那欲言又止,最后扭头去找自己爹去了,不知道说了什么,鼻青脸肿的赵栋诚被喊了过去,脸色越来越难看。
楚清问不感兴趣地收回目光,觉得此次后,他和韩远生的关系应该会变得特别微妙。
江少为走过来问他身上的伤怎么回事,楚清问摇头微笑:“没事,就是太累了,这一次不虚此行,我突破了。”
本该在数年前,他就会到的筑基后期,可如今才突破,以后的路估计会更加难。
“恭喜。”江少为立刻笑道。
楚清问发现大多数人都不在这里了,估计回宗门了。
他此刻就想赶回宗门把丹药送给谢叙。
几个掌门寒暄几句,纷纷离开。
楚清问身体虚,不想御剑飞行,本来想和白听一起回去,却被江少为和李允蘅争抢着一起走,最终和江少为回来了。
他知道这两个师弟的小心思,多少有些哭笑不得。
到宗门的时候已是深夜,楚清问整理好衣衫,站在谢叙门前,犹豫后才敲门。
里面没有任何声音,烛火亮着,不像是睡着的样子。
楚清问正踌躇要不要离开时,身后响起脚步声,他转身看去。
谢叙从不远处而来,那个方向正是他的住所。
“一直在师兄的住所前等师兄,迟迟不见师兄便回来了,没想到师兄在这里。”他缓缓走近,停在楚清问面前。
几日不见,他好像变高了,压迫感从上而下,不容忽略。
楚清问有些不习惯这样面对面而站,稍微错开后说:“来找师弟是想给师弟一样东西。”
借着淡淡的月光,少年看清楚了他的脸色,白到毫无血色,像是受了重伤,顿时抓住他的手腕,深黑的瞳孔中满是紧张:“师兄受伤了?”
“没有。”楚清问不想说出来让他担心,再加上伤都好全了。
他把丹药小心翼翼地拿出来,放在谢叙掌心,笑道:“想了很久不知道送师弟什么,最后决定送这个。”
一眼认出那是难以炼制的静心丹,再看楚清问脸色,谢叙瞬间明白过来,抿唇道:“谢谢师兄,但师兄下次别为我做这些。”
楚清问眼皮子发沉,大脑困倦,差点就要睡过去,听到那句话还以为谢叙不喜欢这样,刚要开口,就感觉手腕被温凉的指尖轻轻摩挲了下。
随即少年紧紧握住他的手,十指交合,低声说:“师兄为我这般劳累不值得,我也会很心疼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