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红桃眼睁睁看着大儿子成了亲就跟入赘似的,基本只呆在岳父家,等闲不会回乡下。
光明跟光壮也各自定了亲,只等着有了银子,立马就能办喜事。
问题是,家里没有多余的银子了啊。
刚把何田过继出去的那会儿,大房夫妻俩手里差不多有七两之巨。夫妻俩高兴坏了,只是没想到银子这么不经使。光宗这些年读书花了大头,前些天又办了老大的喜事,再加上后头两个儿子定亲给出去的聘礼。
这些事情办下来,家里哪还有银子?
光明催得急,他振振有辞地对爹娘说:“大哥已经成亲了,接下来该轮到我了吧?我都十八了,再不成亲就要招人笑话了。爹娘也别说家里没有银子的话,大哥那里不是有么?他帮着岳家算账收银,手里还能缺了银子?当年我替他挨了一顿打,如今也该轮到他回报我了。”
柳红桃听完想了想,咬牙道:“我去找你大哥。”
次日,她就去了镇上,趁着店里不忙,把光宗叫出来,对他诉说家里的困难,希望他能帮一把。
光宗也愁啊。
岳父家每月只给他半钱银子的工钱,就这,岳父母还时常会跟他抱怨,说店里开支太开了。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给他开了工钱,店里的收入就变少了。光宗自己也要花费,半钱银子都不够他花。
何光宗并不是人品多么贵重的人,他早就想过收钱的时候悄悄瞒下一些。可岳父家做的是小本生意,一份普通的饭菜也仅仅只收几个铜板而已。
最重要的是,店里来往的顾客基本都是熟客。岳父母就跟人精似的,夜里关了店门以后,他们甚至能准确地说出今天一共来了哪些客人。
除非,店里来了数量不少的生客。
只有到了这种时候,何光宗才能悄悄地昧下一点。
“娘,不是我不想帮家里,实在是我手里也紧啊。”何光宗开始扮可怜,谎话张口就来,“我每月的工钱就只有那么一点,还要经常给你儿媳妇买东西,不把她哄好了,我在这里还能干得下去?”
“我也不想来麻烦你,可是你两个弟弟怎么办?女方家也催得紧。”柳红桃满脸为难,“为了供你读书,家里付出那么多,也怪你自己不争气。你二弟昨晚说了,如果这回你不肯帮忙,他就要亲自来找你。”
“别别,我尽量。”何光宗害怕。
好不容易镇上的人不再说他的闲话了,如果二弟再跑来闹一场,他哪还有脸面出门见人?
何光宗身上没钱,上个月的工钱早就被他花光了。没办法,只好回去求妻子,好话说了一箩筐,又是作揖又是许愿,总算从妻子那里借来两百个铜?????板。
一股脑儿塞到他娘手里,何光宗说道:“娘,这些是我跟媳妇借的,你拿回去看着办吧。毕竟是娶乡下姑娘,酒席简单一点,把人娶进门就行了。”
末了,他又耍赖道:“二弟要是还不满意,就叫他来割我的肉吧!”
柳红桃捧着铜板,心情复杂。
她再次深深地意识到,大儿子是真的没什么指望了。
乡下办一场普通的酒席,也得差不多一两银子才能办得下来。柳红桃东拼西凑,甚至还找人借了一点,总算给光明娶上了媳妇。
至于光壮,柳红桃无奈道:“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你的事得再等等,等家里缓过来再说。”
农家最大的收入就是卖粮,地里的庄稼刚长出来,卖粮且有得等。况且还要还债,这得卖几次粮才能攒够他成亲的银子?
何光壮不想等,大哥二哥都有了媳妇暖被窝,凭什么他要孤枕难眠?
眼珠子一转,何光壮打起了小算盘:“二叔这些年应该攒了一些银子。四弟是我同父同母的亲弟弟,他能不认我这个三哥?”
何来福跟柳红桃对视一眼。
他俩以前就问过二弟,知道铺子里的东西卖的价钱跟镇上差不多。本以为二弟应该没赚多少,可是仔细想想,交得起每月二钱银子的铺租,还一交就是这么些年,至少是没亏本的。
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说不定二弟还存了不少呢。
柳红桃垂着眼:“阿田长得一表人才,又会读书。我真是后悔,当初就不应该把他过继出去。”
说完,她抹了抹眼睛。
何来福闻言,长叹一声。
他也后悔。谁能想到呢,小时候跟个呆瓜似的小儿子,长大了竟然会变得这么出色。很多人都说,何家能不能出个秀才就看阿田的了,甚至不少人还提前跟他贺喜。
“已经过继给你二叔了,难道还能要回来?”何来福黑着脸。
何光壮笑嘻嘻道:“回不回来不要紧,反正我们是亲兄弟。二叔的东西将来都是四弟的,我是他亲哥,他帮我一把也是应该的。”
何来福心动了,柳红桃不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