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谨被诺曼深邃的眼神看得心脏砰砰砰直跳, 脸颊发烫，小声说：“我知道。”

他当然知道诺曼对他好不是因为精神力。

诺曼觉得小人鱼飞快颤动的睫毛，像把小刷子似的, 扫得他心脏发痒。

他手指微动, 克制了想触碰小人鱼的冲动, 暗自提醒自己, 还不到时候。

这时, 他的智脑轻响, 他看了眼信息，对小人鱼说：“我出去一下。”

安谨从卫生间出来后, 就近下水, 这会儿见诺曼往门口走, 便摆动尾巴, 游到离门最近的岸边。

不一会儿, 诺曼推着一个挂衣车返回，挂衣车上全是各种下装，长短裤甚至连男士裙都有, 颜色以蓝白黑灰为主。

安谨两手搭在岸边，上身微微挺直，视线从前扫到尾, 非常确定，全是他的码数。

他立即明白过来，这肯定是诺曼给他送了换洗衣服后买的。

诺曼将挂衣车推到小人鱼面前便停下了, 他看向小人鱼：“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各种都买了两件，要是不喜欢再买。”

他说着，忽然想到安安一直是人鱼的形态, 或许不知道该怎么穿。

他指着最前面的裤子的两条裤腿：“把脚分别伸进去，然后裤腰往上提，拉好裤链扣好扣子就行。”

他边说，手指依次滑到裤腰裤链和扣子，还演示了拉链和扣子的用法。

安谨看着诺曼的修长有力的手指，心跳陡然加快。

诺曼教完，眉头微拢，觉得他考虑的不够全面，走到挂衣车侧面，视线一扫，选中一件休闲裤：“这种直接上提就行。”

安谨看他一本正经的讲解，心底有甜又暖，认真说：“谢谢你，我学会怎么穿了，你买的都很合适，”他顿了下，补充，“我很喜欢。”

小人鱼蓝色的眼睛澄澈干净，看起来非常真诚。

诺曼心想，星网青少年服装销售排行榜，还挺准。他决定有空再看看其余的榜单，以便及时为小人鱼补充必需品。

少年和人鱼，所需要的东西肯定是不一样的。

他眼里闪过笑意：“你喜欢就好。”

他叫机器人进来，将所有的裤子移到衣柜，一件件挂好，最后挂衣车上，只剩一个黑色的方形袋。

袋子硬壳材质，黑色表皮微微泛光，看起来很有质感，安谨觉得非常熟悉，很像现代放珠宝的包装袋，一看就很高档。

见机器人拿起包装袋准备放到衣柜，安谨连忙说：“等等。”

机器人的智能系统以诺曼的吩咐为最高指令，因此没有停止，而是提着包装袋，继续走向衣柜。

安谨看着诺曼，精致的小脸严肃又认真，指着包装袋：“太贵重的礼物我不能收。”

诺曼顺着小人鱼的手势看过去，表情微僵，沉默一秒才说：“不贵重。”

安谨看着他不自然的表情，越发觉得是很贵重的物品，诺曼向来坦然，这种表情，太像说谎心虚了。

而且诺曼甚至没有问他喜不喜欢，直接放到衣柜，像是担心他拒绝，于是直接给他。

安谨思考一瞬，期待地看着诺曼：“我想看看。”

他想好了，看了就说不喜欢，让诺曼退掉。

他对珠宝不感兴趣，虽然不想拒绝诺曼的好意，但更不想浪费钱。

诺曼迟疑一瞬，心想小人鱼没有见过，就算看到了也不会用，是该教一教。

他让机器人把包装袋送回来，接到手里，在小人鱼面前蹲下。

他拿出包装袋里的包装盒，维持着严肃的表情，边拆包装盒，边说：“这是穿在最里面的，先穿它，再穿其余的裤子。”

安谨看着卷成长形的布

料，登时明白这是什么东西，他内心哀叫，为什么内裤要包装的这么高档！

他脸腾的红了起来，连带着耳朵和脖子全红了。

而诺曼还在继续说：“我教你怎么穿。”

眼见诺曼手指捏着最边缘的布料，手腕微抬，似乎想要抖开进行细致的教学，安谨连忙伸手，握住诺曼手腕，一脸尴尬：“我，我知道。”

诺曼动作顿住，先是因小人鱼手心微凉柔软的触感稍稍分神，后意识到小人鱼话里的意思，眸光微暗：“你怎么会知道？”

小人鱼成年没多久，变腿的时间短，为了隐瞒不暴露，一直都维持着尾巴的模样，从哪里学会穿内裤这么私密的事？

安谨当然不能说他穿了十几年，想了想，找出非常合理的答案，小声说：“你穿过。”

诺曼想起曾在小人鱼面前只穿内裤的场景，于是也想到小人鱼当时害羞的模样。

他垂眸，小人鱼的脸颊耳朵和脖子红彤彤的，手指不停扣着池岸，看起来窘迫极了。

小人鱼现在的模样让他心痒又心软，他眸色微深，扫了眼还没抖开的内裤，卷成长形和穿在身上的区别非常大。

小人鱼怎么会知道这是什么？

想到小人鱼很聪明，他又说了是穿最里面的，小人鱼能想到也很正常。

他温声说：“你会我就不教了，我让机器人洗一遍，然后放到衣柜角落。”

安谨连忙点头，松开诺曼手腕，只想让内裤快点消失在两人视野。

诺曼把包装盒整理好，递给机器人，吩咐机器人清洗再放好。

安谨轻吐口气，总算觉得不那么窘迫了。

诺曼没忍住，揉了揉小人鱼的头发，心里居然有些不舍：“安安，我得去军部，中午回来和你一起吃午餐。”

安谨连忙点头，现在已经过了诺曼平时上班的时间，是因为他耽误的。

他仰着小脑袋：“中午见。”

诺曼因为即将离开低落的心情，见到小人鱼蓝色的眼睛后，霎时晴朗起来。

他离开人鱼室，前往军部，才离开，就期待返程了。

他坐在悬浮车上，两侧的景物飞快后退，无意中看到窗户中的镜像，看到他轻松柔和的表情，居然感到有丝陌生。

下一秒，他脑中浮现小人鱼眉眼弯弯的模样，棕色的眸子闪过亮光。

诺曼离开后，安谨摆动尾巴，穿过多彩炫丽的通道，游到花园水池。

早上的耀光还没到最烈的时候，他找了个有树荫的角落，趴在岸边，上身躲在阴影里，尾巴晒着耀光。

他仔细观察已经长成瓜苗和树苗的种子，瓜苗树苗都是全身翠绿，一点杂质都没有，非常健康。

安谨心想，看来种子和土壤都是纯净的，长出来的植物，大概率也是纯净的。

至于这个概率能不能到百分百，还得继续观察！

他撑着下巴思考，还有没有什么事情没做。

今早诺曼已经通知全息公司的老板，今天无法卖烤串，因此不需要去全息世界，人鱼中心下去才去。

他确定没事，手臂平放岸沿上，两手交叠，侧着脑袋枕在手臂上，闭眼休息。

他来这个世界后，所有的运动量加起来都比不上昨晚，又因为一直开启者感知力，不管是精神还是身体，都觉得疲惫。

不一会儿，他的尾巴就停止了悠悠摆动，很快睡熟了。

他是被尾巴热醒的，还没清醒，大尾巴先大幅度摆动了下，池水流动间，尾巴感觉到清爽，于是又摆动了下。

安谨在呼啦啦的水声中清醒过来，他看了眼时间，睡了快两个小时，耀光由淡淡的暖黄变成了金灿灿。

他翻身，视线

落到水面，立即被水面的耀光晃了眼。

难过尾巴会觉得热！

他摆动尾巴，穿过通道回到室内，室内保持着适宜的恒温，一进去，他就舒服地呼口气，尾巴愉悦地轻摆着。

他游到大螃蟹旁边，靠着大螃蟹仰浮着，正准备打开智脑看教学视频，视线扫过置物架旁的营养剂和金属盒。

他运转水异能，净化一部分营养剂，直到剩余精神力不足五分之一才停下。

然后，他将目光落到金属盒上，里面放的是兽核。

他面带思索，他已经告诉诺曼他有水异能了，那么也不必隐瞒他升级异能的方法。

他其实很早就想过，这个世界的专家，或许能从兽核中找到回复精神力的办法。

只是……他眉头微蹙，如果真的找到办法，人类就不再需要人鱼，人鱼该怎么办？

当初他净化种子时，对人鱼所知不多，也没有太过顾虑，甚至觉得人类如果能解决杂质问题就太好了。

可是现在，他对人鱼，以及人鱼和人的相处模式都有了了解。

人鱼和人此时互相需求，人鱼提供精神力，人类为人鱼提供住所食物等。

如果人类不需要人鱼，人鱼的处境会非常槽糕。

因为人鱼是人类饲养的，从出生就生活在安逸的环境中，从睿睿泠泠在大海的经历就能看出来，他们并不能适应大海。

昨天他释放感知力带路，才没有遇到海兽群，只遇到个体，然而即便是个体，也让他们很狼狈，如果没有水异能，他们都会受伤。

他精致的小脸严肃起来，决定暂时不告诉诺曼他用兽核升级。

他还无法承担万一兽核的功能开发出来，造成的后果。

此时此刻，安谨忽然感觉到了一种压力，一种责任。

他意识到，他很小的举动，就可能影响所有人鱼的命运。

而现在，他已经造成影响了，人类对人鱼的智商有了初步认识。

安谨松口气，还好，算是好的影响。

既然知道人鱼有智慧，他现在又成了人鱼，也不能什么都不做，毕竟人鱼的社会地位，只是宠物。

他思索好久，决定先观察人鱼，了解人鱼的想法再做打算。

·

中午，诺曼不是一个人回来的，穆辰带着小银一起来了。

安谨还没见到人，就听到小银生气的声音：“愚蠢的两脚兽，安安跳海了，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不一会儿，房门被敲响，不等诺曼问，安谨立即说：“请进。”

诺曼推门走进人鱼室，穆辰推着小银走进来，浮在人鱼车里的小银声音兴奋又惊讶：“安安！”

安谨笑着和他打了招呼。

穆辰不等小银催促，快速打开人鱼车，小银登时被水冲到水池。

小银银色的尾巴灵活摆动，游到安谨身边，围着安谨转了一圈：“你什么时候被抓回来的？睿睿和泠泠呢？要是有我在，肯定不会被两脚兽抓回来的！”

他说着生气起来：“我想去水里海里找你们，被两脚兽控制住了！”

安谨连忙说：“睿睿和泠泠也回来了，我们都是自愿回来的，不是抓回来的。”

穆辰看着安谨，按了按额角，一幅头疼的模样：“安安，你帮我劝一下小银，让他不要总想着去跳海了。”

安谨点头应了声嗯，扭头严肃地看着小银，将大海的经历说了一遍，尤其着重说海兽很凶。

穆辰见小银安分下来，松口气：“那天人鱼中心的人鱼太多了，见你们跳海，全想都跟着跳，还好安保队及时将他们控制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