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音音快快长大,我抓咒灵给你当玩具!”
*
“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对凛音,她没有咒力不要紧的,我会一直保护她!”
“像她这样毫无咒力的孩子,出门就会被人欺负,你要怎么保护她,保护她让她变得更加懦弱,更加一无是处吗!”
所以呢,童年的一段时间,他听信着父亲的话,看着父亲要她变得坚强而实施的“教育”,任由别人打骂她,对她的求助熟视无睹。
自己一个人偷偷躲起来哭,偷偷给她捏饭团,偷偷在小木屋外陪着她,偷偷把自己弄得和她一样的伤。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也意识到了,父亲的那种说法根本不对,无尽的恶意和摧残,只会给她的心灵留下不可磨灭的伤痛。
他也意识到,这个像垃圾堆一样的咒术界,是个人都能来踩凛音一脚。
他们容不下凛音,联合起来欺辱她,驱逐她,一次一次将她逼向绝境。
父亲的做法丝毫不起作用,凛音没有变得强大起来,她现在看到那些可怕的诅咒、被人欺负的时候的确不会哇哇大哭了,可是……
也不会笑了。
他想要去改变这一切,改变那些人。
创造一个没有人欺负她的世界——这是萌生在13岁五条悟心中的念头。
可是……真的很无力。
一个人真的很难去对抗那些人,很难去对抗那个烂橘子一样的鬼组织。
连在家族里都说不上话的小屁孩,又能做什么呢。
他还是只能偷偷给她捏饭团,偷偷在小木屋外陪着她,偷偷把自己弄得和她一样的伤。
什么都做不到。
他听着妹妹因疼痛发出的惨叫声,将那些打骂全部记录下来,刻在自己的脑海里,将疼痛刻在自己的身上,告诫自己永远不要忘记。
只有变得更强,变得谁也比不上,才能有办法改变一切。
他痛恨自己出生的地方,痛恨着自己的家族,却不得不依靠它,痛恨生在这样地方的自己,觉得自己很恶心。
风雪飘散,岁月一年年流逝,白发少年长成了青年。
可是,努力了好多好多年,他也变成最强了,为什么他们还是在欺负凛音呢?为什么那帮烂橘子还是存在呢?
为什么她还是不能随心所欲地笑呢?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喂——你们听到了没有,谁敢对五条凛音动手,那堆灰烬就是你们的下场。”他只能用力量去威胁咒灵,威胁弱者,变成自己最恶心的那种人。
这些年,一直说要保护她,却一直不停地给她带来伤害。
已经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了。
“既然这样,把她赶出去吧,省得一直给我们添麻烦。”
他最终,还是像父亲那样,用伤害的方式在保护她。
什么都没有改变,这些年的努力,什么都没有改变。
他无法摆脱这样的宿命。
直到四年前,那个人忽然出现。
那个人戴着黑色的斗篷帽,没有人知道他的相貌,他只说了自己叫“铃”。
铃说,他可以在封印时用异能消除所有咒术师的咒力,让咒术界彻底消失。
代价是,让他加入Mafia。
——如果这个世界容不下她,那便毁掉就是了。
后来,他从回家结婚的店长那里接手了高天原,把那里变成了Mafia在东京的情报据点,布下情报网,将东京大大小小的事宜都报告给森首领。
直到凛音再次回到日本。
齿轮再次运转。
*
*
五条凛音看到了过去的一切,看到了五条悟所经历的一切。
她也知道了。
十年前他让她离开五条家,是想让她过得更好。在她满20岁之前,经常在身边飞舞的蓝色蝴蝶,就是那时他假意祓除的小咒灵,是想在成年前,保护她的安全。
那天高桥一郎自杀身亡时,他说是她害得人家自杀,让她安生待在东京,别出来惹麻烦。
实际上是,浅井正泽在横滨逃亡,只要她在东京,高天原的情报网就能保她的安全。
那天,五条星川宴会结束时,他说“后院那个小屋还给你留着呢”。
其实……一直为她留着的,是她的房间。十年来,丝毫没有变化,等着她回来。
五条悟,你真的是个笨蛋。
什么只能用伤害的方式去保护一个人啊,别为你的笨拙找借口了,你这个笨蛋……
我只是想要一个在疼的时候给我吹吹伤口,想哭的时候可以抱抱我的哥哥。
谁让你、谁让你去对抗整个世界,谁让你弄伤自己,谁让你折磨自己了……
谁允许你擅自加入黑手党,谁允许你毁掉自己的前途了……
我哪里需要你这么拼命啊,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你这个中二病、自大狂、大笨蛋……
我绝对不会感谢你,绝对不会心疼你,绝对不会为你掉一滴眼泪,绝对……不会。
脚下的镜面如同湖水般倒映着蓝天,许多滴水渍落下,荡起一圈圈涟漪。
天空的确总是阴晴不定的,可每当围绕着乌云和低气压时,它也会落下一滴滴水渍,不知道是不是在哭。
她曾经无数次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朝着光明离开的背影,独留她一人在黑暗中。
可是,却从未发现,他的背影……
永远是孤单一人。
*
冰冷的水渍滴在脸上,五条悟蹙了蹙眉,似是恢复了一点意识。
他倒在一棵古树下,眼睛重伤失明,一片漆黑,受伤的身体被冰冷的寒气侵蚀,僵硬丝毫不能动弹。
Mafia的行动真可怕。
我会不会,死在这里呢。
就算要死的话,至少,让我吃块巧克力再死吧。
做个饱死鬼,好投胎。
忽然,脸上传来渐渐温热的感觉,像是有阳光照在了脸上。
“已经日出了吗。”他喃喃自语道。
“是的啊。怎么伤成这个样子?”耳边传来了女人的声音。
“是西村啊,你找到我了啊,麻烦了你了,谢谢。”他笑着曲了曲嘴角。
“你该谢的不是我,要不是夏油君说你失踪了,怎么会有人来找你。”西村铃兰小心扶起他。
“凛音,她也知道吗?”
“嗯……”
“她肯定没来找我吧。”他自嘲地笑了笑,“也是,她肯定恨死我了吧。”
“其实凛音她,”西村铃兰顿了顿,“她说,很喜欢你这个哥哥。”
“哈哈哈!你是看我要死了故意说好话哄我开心吧?嗯,这下我死也瞑目了呢!哎呀好像不对,我现在就已经瞑目了哎。”
“敢死的话我就把你挖出来鞭尸!”
身旁突然响起凛音的声音,但从感觉上来看,周围还是只有一个人。
“凛音……”五条悟咽了口口水,“你们专业也会有声优课吧,刚刚西村的声音,是你模仿的?”
“不是。”
“肯定是吧?”
“都说了不是了!”
“到底是不是啊?”
“不是不是不是……”
兄妹俩的声音渐渐消失在树林中,太阳升起,阳光透过树隙照了进来,一片梧桐叶缓缓落下,惊动了一洼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