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穿着女装,可就如他所说那般,他确实很适合走气质女神的路线,哪怕他的脸和身材都不女气,却从内而外散发出了一股知性又理智的气质,这样的气质让他的男相也变得毫不突兀。
“完成了三次还做什么客?”路雨华的两根手指捏着勺子,不去看白无良,一边搅拌咖啡一边嘀咕道。
唐宁发现路雨华好像是真的不喜欢白无良。
白无良面不改色道:“从昨天我和唐宁一起进周康家的经历,让我对这一次A级副本的通关模式有了一个新的猜想。”
所有人都看向白无良。
包括了之前盯着咖啡杯的路雨华。
“我们的家目前看起来对我们没有太多的危害,但在座的各位都不是新人了,没有人会天真认为这个副本的家就真的会是我们的避风港。”
“有句话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我们在自己的家中生活了太久,也许困在各自的心魔中也很久,很多时候并不能理智分析,找出问题的关键,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发现——”白无良环顾所有玩家,将每个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后,他缓缓道:“当我们去别人家做客的时候,我们能将别人家藏在暗处的危机提前激发出来。”
唐宁的右眼皮跳了一下。
“如果任由这些危机发酵,也许会在之后的某一天覆灭整个家,而请外人来做客,就像扫雷一样,运气好,扫到至关重要的那个雷,我们就能提前掐灭危机。”
运气不好,就像曾一双那样输了游戏。
白无良没有举大家心知肚明的反面例子。
林蕴在一旁开口道:“我也支持做客,白无良说的是主人家角度的好处,我认为作为上门的客人,我们除了能够增加一次做客次数,还能在做客任务中获得某些特殊道具。”
他没有说唐宁,但随着林蕴这番话,玩家们都看向了唐宁。
周康出声道:“我有一个猜想,我不知道对不对。”
“有没有一种可能,每个玩家的能力都对应另外一个玩家的家。”周康看向了白无良:“白无良的能力对我家的帮助很大,唐宁也是。”
“不过唐宁的能力过于强大,强大到能对每个玩家的家都起做作用。”周康说的是唐宁的外挂哥哥。
在周康说出这个猜测的时候,路雨华冷不丁道:“我希望这是假的。”
“曾一双死了。”他说。
如果每一个玩家的能力都正好可以应对一个玩家的家,那么死去的曾一双可以破解谁的家?
路雨华放下了勺子,他弯着背虚虚地靠在椅子上,那布满血丝的眼球不断转动,他将在座每一位玩家都打量了一遍,用那种不正眼看人的眼神。
最后他看向了唐宁。
“我其实不建议你们不停去做客。”路雨华说着的是“你们”,但是他一直在看唐宁,这番话更像是他对唐宁说的,他说:“我们的家,是怪物的家。”
“我们每个人身上都有怪物,做客越多,就越容易刺激到怪物。”
路雨华开始了他神神叨叨的碎碎念,不过因为上一次去周康家的副本经历,玩家们对他口中的怪物都很重视。
“如果停止做客,只呆在自己家,怪物会发生什么变化?”姜眠眠问。
路雨华沉默了许久,他忽然用手捂住脸,肩膀不停颤抖,唐宁有些紧张地看向路雨华。
他听到路雨华发出了断断续续的笑声,“很难...算了......反正...都会死的......”
白无良皱起眉,没有人愿意被宣判死亡,哪怕进入卡牌游戏的玩家都知道自己大概率活不长久,可当面听到路雨华这种乌鸦嘴的言论,任谁心里都会不舒服,更别提本就看路雨华不爽的白无良。
“你可以说人话。”白无良言简意赅道。
路雨华却低头不再说话,只是偶尔抬起眼扫了其他玩家一眼,然后抽动着肩膀笑了起来,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一条消息从唐宁的手机屏幕浮现,唐宁低下头,看到林蕴对他发消息道:“路雨华的状态不对,他失控了。”
在座没有其他玩家知道路雨华昨晚究竟在自己家里经历了什么,也不清楚是不是他的家让他失控。
众人安静了一会儿,听路雨华那边时不时传来怪异的笑。
半晌,姜眠眠伸了一个懒腰,她看向唐宁:“你去咖啡厅的厕所间换衣服吧,换好后我们按计划出发,直接去我家做客。”她说着从包里掏出了一条珍珠项圈,“这是用来遮喉结的。”
唐宁接过珍珠项链,林蕴陪着他一起进厕所,唐宁先进了男厕,林蕴跟在唐宁后面。
从男厕内部走出来了一位男士,那位男士和浓妆艳抹的林蕴对视后,神情出现了刹那的慌张。
林蕴友好道:“你没进错,这里是男厕所。”
这位可怜的男士在听到林蕴的声音后,他露出了怀疑人生的迷惘神情。
男厕的小便池在此刻没人,唐宁挑了最里面的一间厕所隔间,他进去换衣服,林蕴本来想直接站在隔间门口守着他,但鉴于林蕴现在的形象,唐宁建议林蕴找隔壁的隔间蹲着。
在男厕所干换女装这种事情让唐宁觉得自己有点变态。
他最担心的就是不小心把妈妈的旗袍弄在地上,因此唐宁在换这件衣服的时候尤为小心翼翼。
然后他发现了个可怕的事情,那就是妈妈年轻时真的很瘦,定制旗袍也没有给自己留丝毫的余地。
作为一个成年男性,其实唐宁的身材已经算很瘦了,但和极瘦的女性相比还是有一定的差距,比如此时此刻,唐宁发现自己快要塞不进这身旗袍了。
救命......这腰也太细了!!!这是把肋骨都给取了才能塞下的程度吧?!
唐宁努力深呼吸,他想到之前有女明星为了走红毯提前一天不吃晚饭,早知道他要穿这身旗袍,今早他就不该吃那么多!
在唐宁屏住呼吸拼命收腹的时候,门外响起了一阵交谈声,是两道年轻的男声,“那一桌是什么女装大佬团建吗?我的妈啊,有个男的还涂红色指甲油、穿黑丝袜——”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黑□□惑吗?哈哈哈哈。”
“滚!我他妈想要的不是这种黑丝!!!”
“怎么了?看不起女装大佬的黑丝啊?”男声调侃道。
“草!你行你上啊!”
“我倒还真行。”
不小心听到这对朋友谈话的唐宁瞪大眼睛,他都想站出来给那位仁兄开门了,林蕴就在隔间里站着呢!
“卧槽你什么时候口味变得这么重了?!”
“不过不是对那位先生的黑丝,我喜欢他旁边坐着的那个男生。”
“靠,你现在语气好认真,你什么时候喜欢男的?我有点不敢和你一起上厕所了。”
那道男声又笑了一下,“我不喜欢男的,只是那个男生长得——”他停顿了一下,才轻声道:“真好看啊。”
在他说出这番话后,另外一道一直咋咋唬唬的男声也沉默了,许久他才别别扭扭道:“确实,如果是那个男生穿黑丝的话,我可能会想看吧,不过男的毕竟是男的。”
唐宁:“......”
那两个男人不一会儿出去了,唐宁内心复杂地继续给自己拉拉链,他努力了很久,终于无比艰难地给自己穿上了旗袍,在彻底上身的那一刻,唐宁想到中世纪有贵族小姐穿束腰窒息而死的惨案。
他觉得自己离死也不远了。
旗袍的胸膛那一处区域有一点空荡,唐宁戴上假发,将假发扒拉了一些放在前面,做了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他都觉得肚子非常紧,紧到完全喘不过气来。
唐宁痛苦地发现自己很难弯下腰,根本完不成换鞋的任务,然后唐宁突然意识到自己其实没必要换鞋啊,他就穿脚上这双黑色帆布鞋,虽然这鞋子并不搭旗袍,但唐宁管它搭不搭,他从包里摸出了口罩,颤颤巍巍给自己戴上。
姜眠眠给他的项链他没有戴,唐宁很难完成抬手的动作,因为腰那一截卡得刚刚好,已经到了极限,他准备等会让林蕴帮他带一下,唐宁虚弱地敲了敲门板,示意林蕴他已经换好了。
林蕴很快打开隔间出来,他有点掩饰不住激动道:“你换好了?让我看一看。”
......有什么好看的。
唐宁打开了隔间,他全身上下的新装扮暴露在了林蕴的视线下,如果单穿蓝色旗袍会显得过于婉约,而加入了黑色的帆布鞋和黑色公主切后,就冲淡了不少那柔弱的气质,反而平添了二次元人物一般的冷艳和特立独行。
旗袍将唐宁的身形淋漓尽致地勾勒出来,其实通常情况旗袍并不适合腰掐得太紧,最好留有一点宽松度,不过唐宁这一身的胸那边是松散的,没有太过用力的展示感。
因为腰那里实在是勒得太紧,让唐宁难受到站不稳,他无意识蹙起眉头,指尖按在门板上,有一种无枝可依的脆弱感。
厕所外传来了两道熟悉的声音,吵吵嚷嚷的:“你电话打了没?草烦死了我今年已经丢过一次手机了!”“打了,应该不在厕所。”“草啊,我真的——草!!!”
不停骂骂咧咧的男生震惊地和女装的林蕴对视,他身后文质彬彬的同伴走了进来,也一同看到了林蕴,同样也看到了林蕴身后站着的那抹蓝色身影。
“她”留着长而直的黑发,戴着淡蓝色口罩,穿着一身蓝底白花的旗袍,像只存在于烟雨朦胧的诗歌中的美人,用那蒙着一双浅淡雾气的眼眸看了过来,清冷中带着一点艳色。
好像是过于吵闹的动静和直勾勾的眼神吓到了“她”,“她”只望这边看了一眼,就飞快藏在了高大的“女人”后。
呆站在门口的两个人心都骤然空了一下,仿佛常年被阴云笼罩的人第一次得以窥见熹微的晨光,可在转瞬间,那束光就消失了,世界重归于黑暗。
“看什么看?!”林蕴不悦道:“没见过女装大佬?让开,挡路了。”
两个男人如梦初醒般后退,林蕴在前面开路,唐宁躲在林蕴后面走,他这辈子从未如此尴尬过,只能拼命低头,将口罩往上提,试图让口罩和刘海遮住他的眼睛。
经过门口那两个人的时候,唐宁更是很尴尬地用手遮住了他的眼睛。
“她”的手指很好看,白到像雪,又细又长,没有涂任何指甲油,在旗袍的蓝的映衬下,更是有着说不出的雅致干净。
“她”匆匆从这两个男人身边走去,在空气中留下了一道很淡的香味,若有似无,让人不禁怀疑或许这只是旁观者在过度惊艳之下臆想出来的味道。
等到“她”完完全全走远了,远到怎么也看不见那抹蓝色后,两个男人才怔怔地收回视线。
“......我、我好像恋爱了。”
“但她,他是那个男生。”
“男的怎么了?我刚刚应该找他要联系方式的——草,我手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