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暗中的视线一开始还有些隐晦,但是见她始终哼着歌,一派轻松什么也没发现的模样,就逐渐大胆了起来。
那目光就像是一条黏腻的毒蛇,寸寸从她的身上爬过。
然而因藏的隐秘,所以她这里唯二的两个侍卫什么都没发现。
许是忌惮此时还是大白天,所以那目光只逡巡了一会儿,就消失了。
乔薇薇“啪”的扔掉手中的东西,脸色有些不好看。
刘坚走在回去的路上,只要一想到刚才那美人儿的模样,就心痒难耐,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去,将温香抱个满怀。
刘生见主子露出这副表情,就知道他这是动了心思了。
要不是刚才他一直拉着,这位爷恐怕已经冲进去了。
可他觉得这事儿还是晚上来办最妥当,这里距离圣殿太近,现在他们什么准备都没有,要是那女人不管不顾的反抗,未免闹得难看。
还是要等他们回去准备点好东西,等到夜黑风高的时候再回来。
刘生小步飞快走着,悄悄对刘坚说他的安排,刘坚愈发的满意了,当即就赏了他一锭金子。
“成,你把事儿办的利落一些,事成了还有别的赏。”
刘生眉开眼笑的接过金子,低头应是。
当月亮高挂起枝头,连入夜鸣叫个不停的虫都疲惫的睡去时,月色下,一缕香烟轻轻慢慢的飘进了不起眼的小院落。
那丝丝缕缕的烟雾像是有形的魔爪,一点一点伸向宁静的院落。
换班守夜的侍卫打着哈欠,不知不觉就在细到几乎看不见的烟雾中睡了过去。
大门“吱呀”被推开,月亮地下,一只正在屋檐下偷吃的黄花小猫受了惊,警惕的顺着窗台跳上了屋顶。
大概是因为下面的食物太诱人,又或许是因为它太饿了,所以它没有走远,从瓦片上露出一双幽幽猫瞳,炯炯有神的盯着下面。
一黑衣人鬼鬼祟祟的走进院中,走到窗边,找到了寝宫的位置,然后捅破了那层窗户纸,点燃了催情香。
那浓烈的香味飘摇着浸透了夜,香味扩散,不可避免的飘进了猫儿的鼻间。
短香燃尽,那人学着鸟鸣,打了个暗号,万事皆备,喝得醉醺醺的男子摇晃着从外推门而入。
脑中一想起那肤若凝脂、貌若桃花的美人,就忍不住的血液翻涌,兴致高昂。
“砰”的一声闷响,屋顶摔下一重物来,将刚刚收回手的人给吓了一跳,他定睛一看,才看见是一只猫。
刘生暗骂了一声晦气,踢了那猫一脚,然后走了。
刘坚笑着走近,刘生摸着□□他的主子推开了门,男人脸红脖子粗的拎着自己的长袍大步迈进门中,因为那催情的香,呼吸慢慢粗重,目光中也多了几分猴急。
一声母猫的哀叫突然响起,在这夜半时分,像是鬼婴的啼哭,高空中的月慢慢被阴云笼罩,刘生被那只猫吓了一跳,咒骂了一句,低头就要拎着那只猫离开,免得它饶了刘坚的兴致。
刘坚并没听见那一声凄厉的猫叫,事实上,走进那并不算华丽的寝宫之中,看见女子的浅粉色纱帘床帐,刘坚就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了,他的所有感官都失控了,浑身的血都朝下半身疯狂涌去。
他兴奋的睁着自己的眼睛,脚下用力左脚拌了右脚,直接朝床上摔了过去。
*
“主子……”
香林胆战心惊的看着不远处的宫门,懵懵懂懂的不在状态,现在都还不在状态。
他们怎么就出宫来了?从那条路出宫的?为什么要出来啊?
乔薇薇拉着她,还恨铁不成钢的催:“快点,一会儿他们就换完班了,都到这里了,难不成你还想回去?”
“不是……”
香林紧走两步,拎着裙子追上了乔薇薇,“咱们这大半夜的,要去哪啊?”
乔薇薇想了想,对香林说:“先走了再说。”
她之所以跟坚持要跟宋淮青回宫,一是因为那是能看见他的地方,且就这古兰王宫,在她眼中就跟筛子一样,她能来能走,要离开没有那么难;二来,她那个小院确实也清静,暂住不成问题。
可是,当她的错误行动打乱了原本的剧情轨迹,一切就都成了不可抗力,所以老天爷不长眼,给她送来了刘坚这么个恶心人的东西。
乔薇薇真的被白天那黏腻的眼神给恶心坏了,考虑到现场宰了对方的后续麻烦以及那毕竟是人多眼杂的皇宫,所以乔薇薇反复思量之后还是决定先跑了再说。
想看着男朋友是一回事,可是住所环境不美妙又是另外一回事,乔薇薇觉得不舒服了,不高兴了,她自己都不高兴了,所以她就顾不上还能不能看见男朋友了,还是等她自己先舒坦了再说吧。
再者,她也明白过来了,攻略神司这件事其实没那么容易的,那人毕竟守着戒条活了这二十多年,所以她又觉得这事儿急不来了,也顺其自然吧。
乔薇薇一边琢磨着,一边拉着香林往外跑,跑着跑着,没跑出城呢,就累了。乔薇薇打了个哈欠,决定不委屈自己,拉着香林乔装了一番,两个人就变成了清俊的少年郎。
宫外两个俊朗少年打尖住店,宫里扑倒在床上的刘坚没能扑倒预想中的温软身体,而是一下狠狠磕在了床上。
因为疼痛,他终于清醒了一些,可还不等刘坚弄清楚为何床上没人,外面就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那叫声尖锐刺耳,撕心裂肺,把刘坚那一身的酒气都给震没了,他骇了一跳,从床上弹起来,朝外面看去,就只见刘生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跑这一路,就流了一路的血。
刘坚勉强站直了身体定睛看去,只见刘生的脸上多了三道爪印,正正好好抓在他的左眼,把他的眼球都给挠破了。
刘坚不过是个横行霸道的浪荡子,深夜受惊后看见这恐怖的伤,他哪受得了?昏沉之间,还以为是看见了索命的鬼,后退着就想逃。
“主子,救救我,快救救我……”刘生的眼前已经血肉模糊,什么也看不见了,他只想求救,他也没想到那中了药的猫会有这样大的杀伤力。
“你别过来,滚!不要过来!”刘坚伸脚去踹,手里摸到东西也看都不看的就朝刘生的身上砸。
外面,那只中了药的母猫依然凄厉的哀叫着,这样的动静终于惊扰到了外面的人,也惊醒了门口的守卫。
不消半刻,灯火重新点亮了寂静幽黑的宫廷角落,纪雅珺面色惨白,宋淮青的眼神隐在火光的后面,前所未有的阴鸷晦暗。
纪雅珺是听见人的惨叫声才惊醒的,而且那猫也叫太凄厉了,她本就浅眠,听到那婴儿啼哭一般的声音,吓得心脏不住的疯狂跳动。
到来这里一看,一地的血,一直滴到了寝宫里面。
纪雅珺抚着自己的胸口,一根手指颤抖的指着寝宫半开的大门,还来不及吩咐自己的手下去里面看看,一群白衣人就如同夜中幽灵一样,闪身钻了进去。
空气中黏腻的异香被一阵一阵的凉风吹散,可是那余香还盘旋在黑色的夜中,让在这里待久的人神思恍惚。
紧跟在宋淮青身后的侍从见多识广,只闻了一下,就用宽大的袖扣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心中止不住的惊诧——
这腌臜的东西可不是普通的助兴物,这东西弄不好是要人命的。
所以这个妃子招惹了谁的觊觎?
所以……
他们家大人为什么要来这里……
不对,这是有眼线啊,否则宫妃的事情,他们圣殿为何这样快就作出反应?还是大人亲自赶来。
侍从心惊胆战的后退了一小步。
在他的记忆中,主子从来都是仁慈平和的,对民众是这样,对大公主也是这样,对圣女是这样,对待下属更是这样,可是现在……他虽依然是那样的表情,可是火光模糊了他的眼睛。
他看不见,可他从没觉得主子这样骇人过。
“喵嗷……”
那只中了药发情的母猫在地上扭曲翻滚,袒露着自己**的器官,不停的在地上乱抓乱蹭,乱叫乱挠,那双猫瞳已经血红,里面装满了没有理智的兽谷欠,一声一声泣血的哀叫中掺杂着狰狞无助的呜咽,明明只是一只毫无杀伤力的猫,可是却是纪雅珺却觉得浑身发凉。
她忍不住想,这东西如果用在人的身上,用在乔薇薇的身上……
所有思绪都在那眨眼间划过,眼见着那群白袍圣徒就要闯入小小的寝宫之中,忽听一声厉喝,时间都像是被摁下了暂停键。
宋淮青叫住了圣殿中的人,阴鸷着大步朝那宫门走去。
他的手中,莹润的白色莲珠因为用力而龟裂爆开,晶莹的碎珠子泛着冷芒,刺破了白皙的皮肤,流下红色的血。
血珠滴在地上,与刘生那快要干涸的血融在一起,鲜红的血被灯光照着,狰狞得像是张开血盆大口的厉鬼。
“啪、啪……”
断了线的莲珠颗颗掉落,掉在地上,染了血,沾了泥,祥和不再,血光辉映之中,似有煞气折射而出。
那只母猫凄厉的发情声还接连不断的响起,越是走近,也越是能听到男人的呜咽与叫骂,越是走近,他越是不断的回想,回想从发现到回禀的速度到底够不够快,这要命的时间差里,她有没有受到伤害。
理智上知道,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这短暂的时间,不足以发生不可挽回的伤害。
可是他依然定不下心来,因为他不敢赌。
宋淮青发现他错得离谱。
他以无垢者入天都城,恪守戒条,以虔诚之血孕养心莲,用献祭一般的祈盼待它花开。
为了让心莲造福更多的人,为了所有圣殿中人的毕生夙愿,决意断绝俗尘牵绊,这本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是这世界上就是没有那么多理所当然,就是有那么多意料之外。
意料之外的人,意料之外的失控,不可原谅,不可饶恕,不可忏悔。
薄薄衣料下的莲根开始腐烂,腐烂着带着阴毒,扎进更深的脏器血肉之中,像索命的利爪抓取着心脏,烂根剥离了粘连的血肉,切肤之痛却并没能让他走进的脚步停留。
寝宫中的床帐凌乱不堪,屋中倒是都是摔砸过的痕迹,原本整洁干净的房间里面有一个双眼模糊血红的男人,还有一个口吐过无数污言秽语、无法无天的纨绔刘坚。
刘坚原本还在发脾气。
他已经清醒了,也发现了,这里根本就没人,他扑空了。
只不过,还不等他破口大骂出来,抬眼便对上了一双冰寒沁骨的幽邃冷眸,那人白色的衣袍都沾了红,直视着他的时候,他的身体都仿佛被定住了一般,僵硬无法动弹。
宋淮青猛地掀开床帐,看见空无一人的凌乱床褥,心中不但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那种失态失控的感觉让他整个人都像是被提起,拎到半空,然后狠狠摔落,将他整个人都摔得四分五裂,那一瞬间的窒息,几乎让他觉得已经不在人间。
他猛地转身,再次看向地上的人。
刘坚终于恢复了理智,可是马上,他就又想不通了。
他眼睁睁看着那男人慢慢在他面前蹲下身来,染血的红色手指掐住了他的脖子。
白衣神司收紧五指,变成了从地狱来的索命恶鬼。
“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