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薇薇不死心:“是圣殿不理,还是我没有叫圣殿受理的价值?”
宋淮青再次闭口不语。
乔薇薇说:“我有没有价值,你肯定是知道的,但我这个人不贪心,我只是不想承恩,只想在宫里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你帮我,你做得到。”
宋淮青的眼神慢慢变凉,可乔薇薇一点也不怕。
大公主表面上如同纪雅珺等许多人一样,只在圣殿做一些杂事,可作为一个新帝登基到现在剩下的唯一皇帝手足,要是真没两把刷子,她活不下来。
发现土豆确实是机缘巧合,可把那东西端到大公主面前却是她故意的,她运气好,试探到了,也猜对了。
若说这天下除了农司还有谁更关心老百姓能不能吃饱饭,那么就肯定是圣子了,甚至不是圣殿,也不是天都城的圣主,而是圣子,所以布泽与恩慈都是他施下的,毫不夸张的说,没有他,这天下许多普通人都要被饿死。
越是这样的人,越是明白她对大公主说的那些话的价值。
大公主既然与圣殿有往来,那肯定逃不开神司这个媒介,大公主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又发现了什么,他会不知道?
大公主派人去山上挖土豆,他会不知道?
可宋淮青依然不为所动,他只是点头:“那是您与大公主的事情,圣殿不会插手。”
乔薇薇跺脚:“那如果不是圣殿,是你呢?”
他垂眼看她:“我是神司,所做一切都为天都城,圣主有戒训,没人可以徇私。”
他手中依然虚虚握着那串莲珠,莲珠在白日的光下散着柔和的光,那光柔和得似是可以包容一切,但是却又柔和得不可侵犯。
既为圣徒,那么不管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都是不被允许的。
乔薇薇被他气晕了头,转身就走。
*
一别多日,转眼就来到了古兰皇帝的生日宴。
乔薇薇深思熟虑又扒了扒自己的钱袋子,最后让香林找了一张纸和一张笔,抄了三张菜谱献了上去,于是宫宴当晚,她在餐桌上看见了造型熟悉的鸭子,这道菜给声色奢靡的宫宴添了些彩,不少人谈话间都表现出了好奇。
别人问伏枫,斜倚在御座的他就含笑看向女眷的方向。
乔薇薇坐在纪雅珺的旁边,她坐在这里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在那群女眷中搜索,甚至还特地留意了伏枫身边两个倒酒的美人,可是她没看见陆情情。
当伏枫从上往下看过来的时候,大家以为伏枫在看纪雅珺。
只有坐在伏枫手下第一个位置的神司大人知道,伏枫看的不是纪雅珺。
坐在伏枫另一边的大将军杜安鸣已经喝醉了,人人都知道,杜安鸣与伏枫不怎么和,杜安鸣这个人脾气也不好,时不时就要顶撞伏枫,偏偏杜家手握重兵,伏枫就算被杜安鸣给气到半死,也只能咽下去。
这样的日子,伏枫正高兴的日子,杜安鸣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此时的杜安鸣已经醉了,说出的话也比平时胆子更大,伏枫望向女眷的方向的时候,杜安鸣也学着伏枫的模样,看向那个方向。
乔薇薇扫了杜安鸣一眼,立马就认出了那是女主将来的后宫。
杜安鸣也偏对得起这个设定,乔薇薇的脸隔着朦胧的宫灯,还是一下子就映进了他的眼里。
杜安鸣定定的看了一会儿纪雅珺的方向,然后转头笑着对伏枫说:“陛下艳福可是不浅,不过我怎么从来都没见过纪娘娘旁边那个美人呢。”
伏枫收回了落在乔薇薇身上的视线,笑着看他:“将军喜欢?”
杜安鸣确实有点动心,见伏枫这么问,直接大大方方的要人。
伏枫摩挲着手中杯盏,笑着拒绝他。
乔薇薇从落水那日开始就吸引了他的注意了,只不过那天伏枫被宋淮青给气着了,没心情找乐子,被杜安鸣这么一提,伏枫又来了兴趣,他挥挥手,招来旁边的侍从,低声对他耳语了几句。
始终柔弱无骨的歪在他身边的美人笑着娇嗔的抱怨,伏枫轻佻的挑起她的下巴,吻了她一下,暧昧的灯影之下,这场景说不出的暧昧。
杜安鸣被拒绝了也不生气,而是转而看向始终稳坐在另一边、与奢靡的宫宴格格不入的神司。
还是那袭不染纤尘的白衣,还是那样淡然,没有对奢靡的动摇,也没有对丝竹声下隐约的淫语表现出不适与嫌恶。
这片大陆饱经战乱与分割,古兰王朝往前数上几十年,都不曾出现过这样相对稳定的局面,人们过习惯了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所以他们极少会克制自己的**。
为了让自己的死亡少些遗憾,纵情享乐才是常态。
在这样人人都放纵的世界,天都城的人就像是异类。
可杜安鸣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他可以对伏枫不遮拦的讲话,可是对上神司,他不敢。
宫宴接近尾声的时候,整个大殿愈发的不知收敛,就连杜安鸣的旁边都多了个美人。
已经醉倒的伏枫站起身,被侍从扶着离开,另一人走下长阶,走向乔薇薇。
乔薇薇旁边的几个人都用羡慕的眼神看她,乔薇薇却深深看了一眼最前方,然后拎着裙子站了起来。
她一步一步跟着伏枫身边的侍从离开。
皇帝一走,这群人就更加无所顾忌了,杜安鸣不知怎的,脑中始终都是下面那美人临走时遥遥看过来的一眼,索然无味的放开了手中女人。
刚放了手,只见眼前飘过一抹白,定睛一看,是神司放下杯盏,起身离开了。
直到那抹白也消失在殿中,刚才还压抑着的各种私语陡然又放大了不少。
一平时与杜安鸣关系不错的武将凑了上来,拍着心口跟他说:“那两尊大佛总算走了,他们再待一会儿,我就真坐不住了。”
那人龇牙咧嘴的跟杜安鸣说:“将军,你说那神司大人当真一点都不……么?”
杜安鸣喝了杯酒,然后对那人道:“见过圣殿那些人怎么罚犯戒的人么?”
那人好奇:“怎么罚?”
杜安鸣说:“他们前阵子秘密处决了一个与宫中女官有染的圣徒,那人的尸体被拖行到墓园,中途绿色的草地上都染红了。”
“你说血?”
“肉沫。沿途还招了不少虫蚁。”
“嘶……”
“听说是鞭刑,倒刺的钢鞭,能刮到骨头里。”
那人脸都白了,酒也喝不下去了,看着桌子上的肉都觉得难受:“听着比活剐了还难受。”
杜安鸣说:“不过他不是被打死的。”
“那是怎么死的?”
“流血流死的,行刑到一半就死了。”
那人抹了把脸:“那种刑具也太……”
杜安鸣又喝了一口酒:“那是色戒的刑具。”
“我知道了,”他喃喃,“那人也真是大胆了,如果我被那样的戒条管着,给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
杜安鸣笑:“这还不过只是一个普通圣徒的责罚,至于咱们这神司,他是天都城的圣子吧?”
“……”
乔薇薇跟着那侍从焚香沐浴,换上一身半透明的纱衣,被领进了点着香的寝宫。
乔薇薇走得不算快也不算慢,她走在月与灯下,看着自己在地上拉出的影子,袅娜娉婷,忍不住的满意。
不过现在也不是自恋的时候,她这点小小的自我陶醉很快就被侍从那条条框框的叮嘱给打破了。
燃香的殿中,伏枫已经褪去了外袍,歪倒在塌上,眯着眼睛看她,他难得挥退了一直围在旁边的美人,偌大的殿中,此时只剩下乔薇薇一个女人。
见她被带进来,却始终低着头,伏枫朝她勾了勾手指,说:“过来。”
乔薇薇一点一点的挪。
这香的味道太浓了,闻着有点难受。
她在想,一会儿怎么把塌上那猪蹄子弄晕更合理。
一会儿就告诉外面那圈低着头的人,他醉过去了,很合理吧?
伏枫可能是嫌她走得太慢了。
不耐的直起上半身,就要来拉她。
下一秒,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响起,砰砰砰的敲门声响炸碎了异香堆叠出来的旖旎。
“陛下,有南线的急报!!”
伏枫伸出去的手僵住,酒也醒了大半,他不耐的站起身,表情甚至还有疑惑与不解。
南边的情况全在他的掌握之中。
这个时候,哪来的急报?
乔薇薇顿住脚步,同样看向送信的人。
那人一副急疯了的无措模样,显然事发突然,伏枫看罢纸条,脸色巨变,再也不看乔薇薇一眼,抬步离开,甚至没能在伪装一下平时那副浪荡模样。
乔薇薇转身,疑惑的眨了一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