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延震惊的看着这些人,身体直发抖,气的。
他还什么都没做,这些人就跟防贼一样防着他。
乔薇薇站在那里,前面被挡了个严严实实,林梓月跟只炸了毛的猫咪一样盯着孔延,生怕他再有别的动作。
宋淮青二话不说,拽着孔延的领子就把人往外拖,众目睽睽之下,竟是再也没给他留情面。
孔延现在看见宋淮青就有点怵,那天被对方压在地上往死里揍的场景还在他脑海盘旋,加之宋淮青个子高力气大,他说是被对方给拖出去的也不为过。
孔胜德看着不远处的动静,闭了闭眼,什么话都没说。
他自然希望儿孙都好,也不会不管他们,就算是现在的孔延,他也没想过不管他,只不过若还想像从前那样做个风光的贵公子,那是没有的了,想要在孔家立足,那就必须的拿出真本事来。
生日宴过后,孔胜德带着宋淮青去医院做了检查,宋淮青要配合着医生做治疗。
为了刺激他说话,乔薇薇和孔胜德每天都在努力,乔薇薇绕着宋淮青叭叭叭,问他一大堆的问题,嘴皮子可比手利索多了,她说得多了,宋淮青根本回不过来,这个时候,他就会沉默着看乔薇薇。
乔薇薇就知道他是生气了。
她还会不怕死的说:“气么,生气就反驳我呀!”
老爷子跟她一唱一和的挤兑人:“他怎么反驳你啊,他又没长嘴。”
老爷子就问他:“今天跟王秘书在公司做什么了?”
反正就是三言两语说不清的问题,宋淮青知道这两个人成心为难他,干脆也摆烂,一个字都不写了。
于是老爷子就开始来回来去的在家遛自己的大鹦鹉,一边遛一边教大鹦鹉说话。
孔胜德教它:“爷爷。”
大鹦鹉就跟着喊:“爷爷!”
老爷子乐呵呵的重复:“爷爷。”
大鹦鹉:“爷爷!”
来回几次,老爷子一边乐颠颠的给它喂鸟食一边夸。
乔薇薇:“……”
宋淮青:“……”
乔薇薇和孔胜德发现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的时间变多了。
老爷子还有点担心,悄悄跟乔薇薇说:“咱们是不是太过分了,你看你哥哥都伤心了。”
乔薇薇也沉默了。
她觉得宋淮青不是那么脆弱的人,但又解释不了他自闭这件事。
过了几天,宋淮青发现这两个人竟开始消停了,虽然摸不着头脑,但他觉得自己的耳根子总算是清静一些了,倒也是件好事。
他不知道那两个人在想什么,但就算知道了,他也不会解释自己是在偷偷练习的,与爷爷说开之后,他倒是没了那层心理包袱,一觉醒来可以发音了,但他觉得那不叫说话。
乔薇薇大半的时间都是待在家里,看看书,准备出国的考试,再偶尔跟老爷子一起在后院摆弄摆弄花草,种一些应季的蔬菜,她现在觉得种菜也挺有意思的,不但能看,而且还能吃。
邓羽初回国之后给她寄来不少学校和考试的资料,乔薇薇已经决定好的自己专业了,她想学设计,她爱臭美,偶尔给自己做两件好看衣服也挺好的,没准将来还能给宋吵吵和爷爷做衣服穿呢。
只不过她实在是懒惯了,没有办法做到头悬梁锥刺股,幸好她看书效率快,旁边还有宋淮青督促。
因为每天都要去公司帮王秘书处理事情,以及看医生、学习说话,所以宋淮青办理了延迟入学的手续,只等到时候与乔薇薇一起离开。
孔伟堂的判决下来了,他要去坐牢,得知这件事的崔雅兰当场晕厥,醒来之后就嚷嚷着要跟丈夫离婚。
孔延变得更沉默了,还染上了酗酒的毛病,他闹着向爷爷认错,孔胜德给他安排了一个分公司的职位,将他调离了市中心。
这是他给孔延的最后机会。
在那里,没人知道他是孔家的大少爷、有钱的公子哥,他不过是个小组长,手下有一帮不好管教、喜欢偷奸耍滑的组员,上面有脾气暴躁、喜欢以公徇私的上司,他一开始还想争一口气,做给孔老爷子看,他以前绝不是因为父辈和祖辈的荫庇才成功。
但这太难了,褪去身上那身光环,他也不过是一个没有背景却少才华、骨子里还带着些傲气的人,绿洲在原本的轨迹中是他最漂亮的一杖,但是这次少了女主的推波助澜,这金手指就无从说起。
到头来,他被现实磨平了棱角,但他姓了孔,亲爷爷虽然失望,却也依然管他吃喝,孔延原本还恼恨孔胜德不顾父子亲情,执意送父亲去坐牢,心里憋着一口气,他觉得说什么法律最铁面无私都是虚伪的,这不过都是家里的私事罢了,真的至于闹成那样么。
即便老爷子把那一沓厚厚的调查资料放在他面前,他都这样认为。
他上位已久,有父亲帮衬,成功来的太容易,又不肯静下心在基层安稳扎根,所以看不到下面种种,不知道孔维堂给公司造成了多少资金漏洞,有多大的损失,酿成了多少家庭悲剧。乔氏就是个典型的例子,虽乔氏的落败与孔家无关,但是因为这次危机,不知又会有多少家庭像乔家一样,支离破碎。
孔延本想一直这样呕气,但他自己没本事赚钱,呕气就要饿肚子,不知不觉,曾经傲气霸道的豪门贵公子变成了自己曾经瞧不起的那种人,在家族中混吃等死,最终一事无成,逐渐泯然众人。
乔薇薇在家里待闷了的时候,偶尔也会拉着宋淮青一起出门,去孤儿院做一做义工,或者去大街上逛逛。
妙妙的手术非常成功,恢复期也相当顺利,待她再从医院被接回孤儿院的时候,所有人都堵在门口,或关心或好奇的看着她。
妙妙的耳朵上还缠着纱布,往日寂静的大脑此时却充斥着很多声音,虽然声音还有些弱,但她听见了。
小姑娘攥着自己的小拳头,不想让眼泪掉下来,但她还是不争气的哭了。
妙妙抬头去看乔薇薇,乔薇薇笑着给大家伙发糖,把人都给驱散了。
妙妙原本是很害怕生人的,但是自己住院的时候,院长太忙了,没办法一直照顾她,都是这个姐姐陪着自己的,她现在喜欢大姐姐比喜欢那个会手语的哥哥还要多。
安顿了小姑娘,与院长说了一些术后事宜,乔薇薇在院子里跟孩子们玩儿了一会儿,然后听赵菲说,刘海明要出国了。
其一是因为刘海明本就子承父业,是学医的,一直想要去外面深造两年,其二则是想多陪一陪外公。
老人家时日不多了,小辈在旁边,他也更顺心一些。
从爷爷的寿宴上分开后,乔薇薇就与刘海明没什么联系了,乍然听见这个消息,还挺惊讶的。
赵菲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其实我也是悄悄听见的,这件事小刘估计只跟院长说了,提前说好,出国之后就没法来这里工作了。”
“院长还说要给他办个简单的欢送会呢,他在这里干了这么久,要是招呼不打一声就直接离开,孩子们应该会难过的。”
乔薇薇摸摸下巴,点头。
回去的时候,乔薇薇把这事告诉了宋淮青,两个人打算去商场给他挑一份临别的礼物。
乔薇薇一路上都叽叽喳喳的,跟宋淮青说个不停,不知道送点什么合适,宋淮青牵着她的手,始终安静的听着,乔薇薇就有点不满意:“你‘嗯’一声也好啊,干嘛不说话啊!”
都这么久了,开口说话这件事,一点进展都没有。
乔薇薇知道他的喉咙现在能发声,听过他梦中模糊细碎的呓语,虽全都是破碎的字符,连不成完整的话,但那也是能发声啊。
乔薇薇问他是不是只有在梦里的潜意识里才能开口,宋淮青却说不是。
每当看见对方这样笑着跟她说这些,她都想咬他。
乔薇薇最后在商场买了一块价格适中的手表,算作是两个人一起送的礼物。
又过了两天,她果然收到了刘海明的消息,因为这两天忙着办理各种手续,所以有点忙不过来,现在万事俱备,出国的时间都定好了,所以他来邀请一起做义工的好朋友们去孤儿院一起吃个饭。
听说温温柔柔的刘哥哥要走,好几个小孩都不舍的哭了,刘海明难得那样手忙脚乱的,一会儿抱抱这个,一会儿给那个擦擦眼泪,还要给大家保证,他一定会回来。
乔薇薇坐在宋淮青的旁边,托腮看着面前这温馨的一幕,不远处的刘海明似有所觉一般,抬起头,对上她的目光,对她笑了笑。
乔薇薇一愣,也笑了。
可旁边的宋淮青却拧起了眉毛,看着刘海明,只觉这个人就算马上就要离开了,他看他还是不怎么顺眼。
他转头去看乔薇薇,见乔薇薇还直勾勾的看着那些人,便掰过了她的脸,模样挺不讲理的。
乔薇薇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宋淮青摆出一副严肃的模样,捏着她脸蛋上的软肉。
乔薇薇瞪着眼睛,掰他的手。
幸好大家都热热闹闹的围着刘海明打转,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边。
热闹过后,宋淮青帮院长收拾一桌子的碗筷,原来的位置就只剩下乔薇薇了。
刘海明想了一下,还是坐到了乔薇薇旁边的位置,他们是背着太阳的方向,一阵夏风穿过窗户,从两个人中间吹过,刘海明挺不好意思的坐在那里,都有点不敢抬头看面前的女孩。
“怎么了,有事吗?”乔薇薇转头看他,觉得他有点奇怪。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见面了,就是想跟你说一声,我……嗯……你要记住我,咱们用手机也要常联系。”
刘海明踟蹰犹豫着,还是没把“喜欢”两个字说出口,毕竟他喜欢的人已经有男朋友了,而且他们的感情似乎还不错。
他马上要远赴异国,这注定是一段无疾而终的青涩单恋,这短暂的喜欢从他年轻的光阴中略过,什么都剩不下。
他本连这两句话都不想说的,他觉得不太好,但他最后还是没忍住。
乔薇薇一怔,心中微惊,面前的男生虽没说“喜欢”二字,但见他那不自在的表情,和有些发烫的脸颊,也能明白对方话语中那含蓄的意思。
她与刘海明的交集不算多,两个人平时相处得也非常自然,她可没想到刘海明把她叫来这里是为了这个。
刘海明见她露些吃惊的表情,赶紧摆手说:“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咱们一直是朋友的,对不对?”
乔薇薇点点头。
反正对方都要出国了,没必要因为两句话闹得不愉快,等到以后,各自在没有对方的生活中忙碌起来,那点喜欢也就全都忘没了。
搬了碗筷后回来的宋淮青,站在门口,听见了刘海明这句话。
他抬起腿,走了过去。
刘海明后脊一凉,回过头,看见了宋淮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