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薇薇吃了药,喝了牛奶,软趴趴的待在孔麒的怀里。
孔麒说,爷爷最近很反常,似乎也发现了什么,但是两个人这种时候也依然保有某种默契,谁也没说。
或者说,这祖孙俩人,都缺少一点勇气,都没想好要怎么说。
乔薇薇一时也想不到好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给祖孙两个人制造些机会。
“你这个,”她点点孔麒的喉结,“什么时候去看看啊。”
孔麒告诉她,他在国外的医院也悄悄看过,医生说他是心理的问题,他潜意识里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哑巴,所以身体已经忘记了怎么开口说话。
乔薇薇一声轻叹,但是孔麒却像是不理解她的烦恼一般,他现在心情非常好,似乎从没有这么好过。
乔薇薇见他好像真的很开心,心里那点忧愁也暂时撇下了,她在孔麒的怀里蹭了蹭,然后说,
“其实,想不起来也没关系,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宋淮青被扔在孤儿院里,那他那些尘封的记忆能有什么好事啊?
她抬起头,对上少年温柔的目光,笑了:“咱们一起创造以后的记忆,你看,除了我刚才说的,你这人还蔫坏蔫坏的,喜欢记仇,力气也大……”
她说:“咱们可以一起种种花,养养鹦鹉,买买东西,没事就吃点好吃的……我都拍下来,这样就不怕你忘啦!”
孔麒认真的听着她说话,很想回应她,但是他的嗓子始终像是堵着什么,最后只能遗憾的在心底喟叹一声,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再次把人抱紧。
*
有人欢喜有人愁,医院的病房中,孔伟堂暴怒的指着病床上的喝骂:“让你好好在家里待着,你跑外面去做什么,还在林家打架,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我是怎么教你的!!”
孔延连眼睛都被上了药,包上了纱布,他直挺挺的躺在白色病床上,若不是那微弱的喘息,简直像个死尸。
崔雅兰的眼睛都要哭瞎了,她坐在病床边,也大声的反驳孔伟堂:“你骂我儿子干什么,是我让他去林家的,你有本事骂我啊,你就知道窝里横,孩子都被打成这样,你还骂他,你要是真有能耐,你就去给孩子报仇啊,小延不是你的亲儿子吗!!”
亲儿子被打成这样,孔伟堂怎么能不心疼呢,他又气又恨,气孔麒居然把自己儿子打成这样,气自己儿子不争气,又在外面丢了脸。
崔雅兰坐在那里,慢慢停止了哭泣,但马上,她就开始担忧——
“爸没打电话来吗,小延被孔麒打成这样,连句道歉都没有吗?”
这话又正好扎在了孔伟堂的心窝子上,他冷笑一声,道:“道歉?他不来兴师问罪就不错了。”
崔雅兰恨恨咬唇:“凭什么呀,怎么能这么偏心呢。”
对,就是偏心。
孔伟堂也觉得父亲偏心,他的父亲现在更喜欢小孙子,从前更喜欢三弟。
他长这么大,从来都没忤逆过父亲的意思,父亲让他读书他就读书,让他娶谁他就娶谁,崔雅兰当初就是老爷子给安排的亲事呢。
可是,到了三弟孔燕堂这里,一切就全都不一样了,父亲让他读书,他就非跑去弹钢琴,让他娶门当户对的富家小姐,他却偏要娶一个穷人家来的哑巴女人。
多荒唐啊!
孔燕堂因为婚事的问题在家中与孔胜德整日吵架,那时候的他夹在中间当和事老。
他面上担忧,可是心中却在窃喜,因为父亲对小儿子很失望,这样一来,他就是父亲最器重的孩子了。
二妹醉心珠宝设计,早早离家,不问这偌大的家业,三弟带着妻子悄悄离开,公司全权交给他打理,他觉得自己就是那个孔家的顶梁柱。
若没有他,就孔家这些不争气的东西,公司上下早就被拖累得去喝西北风了!
所以,当得知三弟一家被烧死的消息,他下意识就觉得,以后,整个孔氏就全都是他的了。
可是没有,他们生的那个小儿子命大得很,没有被烧死,但却从此下落不明。
伤心欲绝的父亲咬着牙,一定要找到自己的小孙子,念叨着自己还没有把手里的家业给他。
孔伟堂觉得这很不公平,孔氏上下这些年全都靠他,所有功劳苦劳全都是他的,凭什么那早早就离家出走的三弟还要凑上来分一杯羹呢?
从那时他就知道,父亲就是偏心的,不管他做得多好、怎么听话都没用。
可他也没傻到像孔燕堂一样去反抗父亲,他反而变得更听话了。
他兢兢业业的在孔氏工作,把自己的儿子也安排在重要的位置,以防那个被找回的小哑巴真的会跑来公司抢他们的东西,他早早就为自己的打算着,利用一切职务之便为自己捞好处。
可那个小哑巴被找回来之后大病一场,痊愈了也没有回学校上课,他去学钢琴了,没日没夜的学,拼命的练,熬夜看曲谱,飞到国外比赛。
他似乎真的不在乎孔家的钱,就跟他父亲一样。
这么多年,孔伟堂那颗高高吊起来的心本都放下了,可这个小哑巴却回来了。
父亲不让他再去比赛了,别人都说,是看他总拿不到第一,丢了孔家的脸,让老人失望了。
可若真的失望,为什么又要把他送来公司呢??
孔伟堂疑心很重,他不得不多想,总不放心的想要查个明白。
病房的门被敲响,打破了病房里逐渐冷凝的气氛,孔伟堂过去开门,两个人来到隔壁的空病房,助理恭敬的为他递上文件,说道:“老板,孔麒在国外的事情全都在里面了,我看了,觉得没什么特别的……”
无非就是上上课弹弹钢琴,以及参加了一些比赛,偶尔会陪老爷子去看看画展,但是看画展似乎也没什么。
他想了一下,提醒打开文件袋的孔伟堂,“还有一件事,他生病的时候去了一趟医院。”
孔伟堂皱眉:“家里不是有医生么,他生的什么病?”
助理有些为难:“时间太短了,只能查到这些。”
孔麒来孔氏的办公室与王秘书一起工作,也不过就是这些天的事情,尽管孔伟堂疑心重,立马就让他去查这些东西,可国外太远了,也没有他们的人手,能找到这些已经很好了。
孔伟堂却对这件事情格外在意,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这里面肯定有事。
他收了资料,打算回去慢慢看,同时还不忘叮嘱助理,让他亲自出国一趟,再去查查医院的事情。
助理领了任务,离开了。
孔伟堂本想回病房再去看一眼自己的儿子,可到门边又转身,拿着那个牛皮纸袋,离开了医院。
*
孔麒把乔薇薇说过的话全都牢牢记在了心里,次日在办公室帮了王秘书的忙,离开之前,还专门打听了最近的花卉市场。
王秘书现在跟孔麒很熟,见他问这个,把地址告诉他,还笑着打趣:“要给董事长买花吗?”
孔麒笑了笑,没回答。
王秘书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第无数次道了句可惜。
这位小少爷的能力简直可以用恐怖来形容。
他来这里不到一个月,就摸清了公司上下的派系和错综复杂的关系,而且能针对他遇到的问题给出犀利的建议。
他若走的是与孔延一样的路子,他一定能靠自己的本事当上总经理,甚至是更好的位置。
孔麒走到电梯前,身后跑来一个身穿灰色西装的中年人,他拦住了孔麒,因为快跑的两步,气喘吁吁——
“孔……先生,您昨天说的,是真的吗?”
刘董事便是在这公司所有派系之中,与孔伟堂最不对付的高层之一。
一开始,孔麒不愿意插手孔家的事情,与孔家牵上关系,因为他是一个外人,他觉得自己不够格。
可孔延之所以如此嚣张,还不全都仰仗了孔伟堂么,他不想让孔延没完没了的纠缠乔薇薇,现在她已经是自己的女朋友了,他得保护他。
孔麒第一次从王秘书手中拿到公司账务的时候就看出的问题,这些天一直在默默搜集证据,调查资金的流向。
那么大的数额,在这公司里,并不是没人发现,可这里向来是孔伟堂的一言堂,知情的人,要么拿了好处,要么被权势所逼,为了讨生计,不得不装聋作哑。
但是他却不能真的当个哑巴,因为孔氏是爷爷的心血。
因为刘董事,孔麒又在公司耽搁了一些时间,这时,乔薇薇已经催他回家了。
孔麒唇角轻轻牵着,回家的半路,他专门拐去了一个花卉市场,买了不少粉白色的水灵芍药花,要拿回去种在后花园。
他是第一次种花,所以路上又看了不少相关事宜。
车子刚到家门口,他就看见了等在门口的人,孔麒打开车门下车,都没等站稳,乔薇薇就扑了上来,抱住了他的脖子。
孔麒接住人,低头亲亲她的唇。
看见孔麒带回来不少芍药花,她很高兴,迫不及待的就要拉着人去后院种花。
老爷子在屋里左等右等,看看时间,依然不见人回来。
他纳闷的问管家:“薇薇不是去门口接人了么,怎么还不回来?”
管家说:“小少爷和乔小姐去后院种花了。”
嘿!
老爷子一下就从沙发上站起来,“有这事怎么不叫我呢,那两个小屁孩,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还会种东西呢?”
他新奇的拎着拐杖往后远走,都没走近,就听见那俩人大声密谋。
乔薇薇说:“我觉得这块地最好了,等花开了,坐凉亭里就能赏花,但这里全是爷爷的菜。”
孔麒就说,可以问问爷爷。
乔薇薇给出主意:“咱们把爷爷的菜给拔回去煮火锅,到时候吃涮青菜,爷爷自己也有份,就没法打我们了。”
老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