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天光正好, 云卷云舒,微风不燥。
陆珏垂首望着身前近在咫尺的“小骗子”,眸中笑意终于藏不住, 渐次弥漫开来。
覆在她后腰的手掌倏忽用了点力,他掐着姑娘家的纤纤腰窝,回过身轻而易举地就将人放在了窗台上坐着。
婉婉轻轻地吸一口气, 双臂下意识搂紧了他的脖颈, 脚上绣鞋没勾住,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身后荷塘清风习习,陆珏俯身轻啄她鼻尖,低笑地问:“有多想?”
莹润白嫩的玉足落进他温热的掌心里,带点粗糙的揉捏,沿着细细的脚踝蜿蜒而上。
他的呼吸也是温热的, 徐徐洒在婉婉脸上,蒸得她双颊霎时间悄悄染红了一层。
婉婉忙去抓他的手,隔着裙摆锦绣堆叠的衣料用力捏紧他, 红着脸细声央求:“夫君别……还没、没好呢……”
男人那么好看的一双手,会执笔握剑, 为非作歹也惯是熟络。
“想得很就是想得很嘛,从身到心都想……”
婉婉羞得话音儿如蚊蝇, 手不敢松开他,只瞧他唇边笑意越发深, 俯身又连着在她脸颊、颈侧亲了好多下, 绵绵细雨似得,直教她招架不住了这才罢休。
只是逗她玩儿的。
陆珏唇角勾起的弧度太坏,把手拿出来,仍记得细细抚平她裙摆的褶皱, 而后屈指敲了下婉婉光洁的脑门儿。
他话音淡然,“今日无事,就在府里陪你。”
婉婉就知道又被他戏弄了,他若当真有事,大抵是不会临着午间还回来一趟的,想想觉得气不过,便凑过去对着他脖颈啃了一口。
于是不出意外地又被他给了一巴掌,婉婉的尊臀总是无辜受害。
陆珏折腰将绣鞋捡起来给她穿上,慢悠悠地道:“今日回来路过得意楼,带了几样新出的灵州菜色,来尝尝看喜不喜欢。”
婉婉由他又掐着腰从窗台上抱下来,拉着小手往外间桌边去。
那边云茵已招呼着将菜品摆上了桌,三素三荤、一道汤并两份甜食点心,不多,但都是婉婉先前没尝过的新鲜。
这厢两个人用膳时,外间忽然来了个延晖馆的下人。
临月来回话,说是新进府的那位小娘托人送的告门礼,因她的身份并不足以未经传召直接拜见侯府主母及世子夫人,这才有此一遭。
婉婉放才见过大嫂子伤心落泪,眼下对着延晖馆的礼,自然没有太好的脸色。
她不开口,陆珏眼里也压根儿不可能放下这些事,便只淡声吩咐茂华,“去库房里寻个东西送去延晖馆,道声贺吧。”
茂华应声是,退下办事去了。
婉婉拿筷子戳碗里的米粒,忍不住怨怨地道:“也不知那位小娘究竟是如何貌若天仙,大嫂明明那么温柔贤惠,大哥怎么还……”
话没完全说出来,云茵借着给她盛汤,轻轻碰了下她的胳膊,又递个眼色,示意她这会子当着世子爷的面少说两句。
人纳妾的是世子爷的大哥,他们还都是男人,那俩人才应该是一派的,她这些女人家的腹诽怨怼,要说也该换个人说去。
可婉婉并没瞧明白她眼里的意思,红唇开阖了下,片刻倒怔住了。
陆珏不用看也知道那主仆二人的眼神儿官司,垂首喝汤,慢条斯理地问:“噎住了?”
“没有啊……”婉婉从云茵面上收回目光,继续认真地感叹,“我就是觉得大嫂近来肯定很不好受。”
是不好受,哪个女人给丈夫纳妾能好受?
可陆珏并不关心周氏如何,他只瞧这小娇气包怎的就像是话里有话,沉吟片刻,轻描淡写地道:“我今后并不会纳妾,旁人的事你又何必生怨。”
他这么直白笃定的一句,霎时给婉婉猝不及防呛到了。
她抬起眼直勾勾地看向他,回过神儿,心里免不得冒出点儿欢喜。
欢喜于夫君总愿意教她安心,愿意给她满满的安全感,不教她像旁的女子那样患得患失。
但婉婉也不好喜形于色,怕显得自己不稳重,装模作样地冲他嘀咕了句:“我从没担心夫君你呀,你怎么突然提这个呢……”
口是心非的小东西,也不知道是谁先闷闷不乐提起的。
陆珏淡淡地勾唇,随手将碟子里取好的满满蟹肉放在她面前,并不去拆穿她那点儿人尽皆知的小心思。
用过膳天色还早,日光仍泛一点刺目的白。
陆珏原打算搂着她在藤椅上歇息会儿,他近来的确是有些疲累,陈王一党因祭坛大典的事损失颇重,被逼得狠了,明里暗里各种动作不断。
先前户部税务贪污一案,又牵扯进去不少官员,每逢朝局动荡之际,都是两党殊死博弈的棋局,他不能行差踏错哪怕一步。
心弦时刻紧绷地太久,一旦稍许松弛下来,便只想溺进温柔乡片刻。
但婉婉忽然有些神神秘秘地,拉着他到软榻边,先教他坐着稍等会儿,随即一溜烟儿跑进隔间里。
里头响起妆奁抽屉拉动的声响,不多时,婉婉走出来,双手先藏在背后,面上写满了期待地到他跟前。
她将一只并不陌生的锦盒递给他,“夫君,你打开来看看。”
婉婉很期待看到他欣然的模样,先夫人留下的玉佩,她拿去教老工匠给修补完好了,希望能填补夫君心里的遗憾。
锦盒打开,陆珏倒也确实极淡地笑了笑。
可他低垂着眼睫,并没有教婉婉看到眸中一闪而过的黯淡。
玉佩于他而言,并不算个遗物,也并不重要,只是那女人一辈子都没放下的执念罢了。
这事她没跟他说过,是自作主张,但若不是关心他,谁会去做这个主张?
陆珏心里无波无澜,不意外也不惊喜,这块玉佩并引不起他旁的情绪,可只是片刻没言语,婉婉却似乎察觉到一些异常。
无论在旁人眼里他是个多么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但她向来就是对他的情绪格外敏感。
婉婉凑到他面前,细致地问:“夫君,可是有哪里修补得不够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