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光线很阴暗。
夏油杰静静地坐在角落。
从大门看进去,只能隐隐看到锁链锁住了咒术师强健的躯体。
明明地下室有沙发和褥垫,但他却碰都没碰,活像苦行僧似的。
“……嗨、嗨。”她硬着头皮打招呼,“杰,你过得怎样了。”
“托你的福。”他轻描淡写地说。
似乎既不怨恨,也不愤怒。
只是冷淡。
这些天来把重要的人锁在狭小的地下室,她还是感到很抱歉的。
所以姑且算是有备而来。
她把背上的大包放在地上。
“在这里很无聊吧,我带了一些游戏碟和动画片。”
“小茶几也买了,放在这边啦。”
“……啊,这个是棉布团,晚上应该不会冷了。”
……
“你知道你看起来像什么吗?”他突然问。
她忙着填充物品的动作停顿下来,语气有些不确定,“……像什么?”
——像初次饲养宠物,费心费力地布置宠物屋的饲主。
但这样的话,他不打算说出口。
“没什么。”他只是平淡地说,皱着眉头,“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吗?”既然决定了要囚禁他,就该做得绝点。
“难道没有意义就不能做吗?”她有些僵硬,低声问出了之前没来得及问的问题,“……为什么、突然改变了理想?”
夏油杰换了一个姿势坐在角落。
“你也知道吧,咒灵是从普通人的负面情绪形成的。”
“你不觉得从根源着手,比较合理吗?”
“所以就要杀害无辜的人吗?”
“那是为了大义的必要的恶。”他闭上眼睛说。
“那为什么不对我动手?”
她看了他一会问,“杀了我,你就能离开这个地方。”
对于咒术师来说,无论是钢铁还是水泥,都是能轻而易举地破坏的东西。
真正把他困在这个地方的,是灌注进封印符的她的咒力。
她蹲在他面前,拖着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脖子上。“不用有压力,因为我跟杰不一样,死了也没有人会觉得悲伤。”
他愣了一下,把手抽回去的动作几乎带着匆忙。
也许只是因为那双眼睛的视线太刺人。
她却固执地步步进迫,“你犹豫了吗?只不过是要杀了连朋友都不是的我而已。”
夏油杰露出一个不真心的笑容,“你有时候,还挺坏心眼的。”
——居然要他对一个咒术师下杀手。
如果他真的动手了,就是从根本上否定自己的大义了。
她却忍不住高兴的笑了一下,“看来不止是我杀不了杰,杰也杀不了我,不是吗。”
果然,那只是一时冲动而已。
他根本就没有他自己想像中的狠心。
——她如此坚信着。
……
离开地下室后,式守更纱一如既往的提交任务报告。
站在眼前的,是罕见的走出医务室的家入硝子。
“……硝子?”
家入硝子悠悠的抽着烟笑了,“你最近弄出很大动静嘛,怎样?真的把人关起来了?”
“嗯。但是他所在的地方……”更纱显得有些犹豫,她应该让硝子知道杰的位置吗?
“啊,那个不用让我知道,我只是顺口问一下而已。”家入硝子没所谓的摆了摆手,像是感叹一样,“明明放他出去自生自灭就好了。”
“才不要啦。”她笑了笑说。
“你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的?”家入硝子靠在她旁边的廊下。
“欸,这算关系好吗?”更纱搔着脸颊。
现在他不是连话都不想跟她多说,就是不冷不热的吵架起来,感觉关系更像是降到冰点了。
“至少你很重视他吧。”
式守更纱轻轻“嗯”了一声。
“杰那家伙,一开始很讨厌我吧。”
她跳上栏栅坐着,晃着腿说,“还一直说着,只有真正危及性命的战斗是成长的肥料。”
可是这么久以来,她的性命都被他保护得很好。
除了面对伏黑甚尔和缝线头,压根就没有真正担心过死亡的问题。
“连一年级的七海和灰原,都是从一开始就独自面对可怕的咒灵战斗。”
她看着天空说,“我却被他娇惯到……直到遇上伏黑甚尔的时候,身体才第一次真正被刻进死亡的恐惧。”
哪怕再讨厌她,他确实一直当着她的安全网。
“杰是温柔的人,杀人才不是他的本性。”她静静地说。“所以就算来硬的,我也想让他回忆起真正的自己。”
就像月野兔带回被邪黑力量迷惑的小小兔一样。
家入硝子放下烟头,哈哈笑了两声,“你也是,病得不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