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尔修斯轻轻颔了下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倒是雪小圆胆子更大一些,“大、大人,要不要我们帮您清理院子,还有那个地上的,也是大人吗?”
泽尔修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雪小圆直接炸了毛,浑身瑟瑟发抖地淋着雨,看起来好不凄惨。
苏落落:“……”她在心底为两人默了默哀,屏息凝神,竖起耳朵想听泽尔修斯的答案。
而银发兽人的回答也十分冷酷,言简意赅,“嗯。”
虽然他并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化身在这段时间以来对那个小雌性疯狂示好的幼稚行为,可在其他兽人面前,他不想否认,造成一些不必要的误解。
“啊?”雪小圆都惊呆了,仿佛听到了自己脑壳脱臼的声音。啥,啥意思,地上那个也是大人?两个大人?
不对,大人有两个身体?
“那是化身!”雕贝贝看不下去了,锤了雪小圆一下,见他还云里雾里的,又不好当着教皇冕下的面解释,干脆扑棱着翅膀拽着雪小圆后颈的皮毛,“走走走,回去我跟你解释。”
一雕一豹又行了个礼,忙不迭地跑路了,临走时还不忘先从里面把院门撞回去然后飞着离开了,看的苏落落一阵精神恍惚。
她脑袋还有点晕眩,努力思索着刚刚获得的消息——
银杏树下那两个银发兽人,竟然真的有一个是泽尔修斯的化身。
她之前只是随便想想的,没想过真相真的这么离谱。
可是,他为什么要和自己的化身打架,还殴打化身,总不能只是为了化身穿着的那件她亲手给做的衣服吧???
???????
苏落落听着雨珠淅淅沥沥地洒在地上,只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银发兽人却不知道自己的马甲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掉了。
他-步往前,指尖往地上那两盏蘑菇灯上一抹,院子就暗了下来。
见他转过身往回走,苏落落犹豫了片刻,一时不知道要怎么问他,干脆蹑手蹑脚地回了楼上。
她放好伞,又扣上了小蘑菇灯,往兽皮被里一钻,闭着眼睛数数。
当心底的计数达到524时,苏落落听见半掩着的木门外传来了很轻的脚步声。
“落。”
熟悉低哑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带着点试探的意味。
比这个更离谱的是,在泽尔修斯喊了自己一声后,她紧接着又听见了一句“落”,语气比先前更咬牙切齿,带着说不出的醋意。
苏落落:“……”这是化身和本体一起过来了?
她没说话,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变得平稳。
门外的泽尔修斯冕下冷着脸,眸光扫过身后渐渐变得透明的泽尔修斯一号,想起前几个夜晚他直愣愣地躺在小雌性身边和她一起睡觉的场景,俊脸有片刻的扭曲。
但某位只称心胸宽广的冕下硬生生忍了下来。
哪怕在这种时刻,他依旧保持着很好的耐心和足够的警惕,冰蓝色的双眸眯起,严禁泽尔修斯一号开口后用嘶哑的声音再次试探了几番。
先前的小雌性喝下了养神草,就算意识清醒着也无法动弹,可如今的小雌性已经养好了身体,夜晚这个点正处于熟睡状态,喊她几声她不会醒,却会有所回应。
门内的苏落落实在无法面对硬生生给自己搞了个化身的泽尔修斯,本想装睡,但她演技实在是太差,加上先前只披了件外衣就下楼看热闹,现在冷的不行,听着外面的声音,紧绷的小腿有点抽筋。
她忍了又忍,没忍住,翻了个身捏了捏自己的小腿。
听见里面的动静,又用精神力触角感知了一番,多疑警惕的冕下才放下了心,认定她依旧在沉眠,迈步走进了房间并试图将泽尔修斯一号关在门外。
泽尔修斯一号:“……”
即便只剩下了一丝本能,泽尔修斯一号也不会任由自己被关在门外,更何况他原本就是贪婪和欲念构建的化身,如今知道自己即将被回收,更是变本加厉,在本体动作之前,抢先一步迈进了房间。
他的银色长发逐渐变得透明,行动和实体却暂时不受影响。
黑暗中,本体和化身无声对峙,都能从彼此眼中看出扭曲的滔天委屈。
泽尔修斯冕下用力咬紧了牙,用仅剩不多的精神力将泽尔修斯一号禁锢在床边,一颗一颗解开了身上刚刚抢夺的衣物。
暴雨下的很大,他已经完成了清洁。
黑晶石床一重,苏落落背对着泽尔修斯,感觉脖子后钻进了一阵冷风,绒被的一角被掀开了。
一道火热的身躯贴了进来,五根有力的手指坦然自若地搭上了她的腰,指节缓缓收紧,轻轻的将她往后拽,直到她撞上硬邦邦的腹肌,结实的长臂将她搂进了怀里。
苏落落:“……”你就这么坦然,没什么要解释的吗?
这么长的时间,她又不是完全的傻子,结合着先前觉得泽尔修斯奇怪的地方一比对,很快就得出了一个结论——
他有事在瞒着她。
可能不止一件。
先前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赚了那么多晶币买了养神草,回来后性格总是变化,虽然乖巧,却少了几分热情,身上的衣服也不对劲,应该是从那个时候就弄了一个化身出来。
这样算起来,他的本体已经离开了她将近一周,那这么长的时间里,他究竟干什么去了?
回来了也不先解释,反倒先和自己的化身打一架就为了抢她做的衣服,这这这,已经不能是用离谱两个字来形容的了。
还有他化身的行为也很不对劲,外表和行动看起来都和以前没什么差别,但总是在半夜消失,今天还在银杏树下埋玫瑰花,不太像是正常兽人能干出来的事。
苏落落想到先前自己问他怎么赚到晶币、而他总是闭口不答的行为,心上一阵气闷,还有些说不出的伤心和难过。
她一直觉得,泽尔修斯是个温柔(?)体贴的兽人,即便说不出、听不见,她也想和他在一起。
可是现在,她又有些不确定了。
苏落落睫毛颤了颤,第一次觉得自己一点也不了解身后的银发兽人。
仔细想想,其实他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互相的了解也并不多,他不知道她来自另一个世界,而她也不知道他的过往,他的现在。
偶尔她会觉得自己距离泽尔修斯很遥远,像隔着星河般遥远的鸿沟。
原来那并不是她的错觉。
呼吸有片刻的凝滞,等苏落落回过神来的时候,眼角已经浸满了泪珠。
银发兽人没有注意到小妻子的情绪变化,他的呼吸很急促,结实的身躯上殷红的兽纹浮现,狰狞的纹路里压抑着数日来夺来的狂暴能量。
纯白神殿的大主教被他杀了一大半,十几名高阶兽纹晶核的力量蕴藏在他兽纹中,带来了剧烈的痛苦。
他胸膛不断起伏着,贴在小雌性柔软的后背上,带起一阵宛如柔水轻拂的快意。
后背越来越烫,硌得苏落落无法忽视,她想回头,偏偏泽尔修斯将她抱得很紧,让她动弹不得。
挣扎了两下,苏落落干脆不装了,她睁开了眼睛,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泽尔修斯抱着翻滚了一圈。
一阵厉风吹过,带着遒劲的力道,苏落落被泽尔修斯圈在怀里,听见了耳边传来“砰砰砰”的空气爆破声。
接着,黑暗中响起了拳脚相加的击打声。
苏落落吓了一跳,没敢乱动,听见泽尔修斯压抑着怒火和醋意、发出了嘶哑又连续的声音,“泽尔修斯一号,滚。”
后者不甘示弱,用略带委屈的气音道,“落、更、喜欢、我。”
苏落落:“……”
她的眼泪瞬间消失,难以置信地听着泽尔修斯的本体和他的化身吵架,因为本来就是一个兽人,除了前面那几句之后,他们都是直接动的手。
打了一会儿,泽尔修斯冕下咬着牙,恶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阴沉暴戾的眼神,即便快要失去意识,也并不允许已经快消失的泽尔修斯一号拥抱自己的小妻子。
泽尔修斯一号也没有打算获得他的允许,在耗费九成九的力量后,他硬生生挤上了黑晶石床,粗糙的大掌握住了苏落落露在外面的一截脚踝。
担心吵醒小雌性,这下不论是本体还是化身都安静了下来。
苏落落感觉握着自己脚踝的那只手掌一点点往上蹭,很快被窝里又多出了一具熟悉的火热身躯。
两个泽尔修斯一左一右,将她紧紧夹在了中间。
苏落落:“?????”救命!
她大脑瞬间宕机,只觉得体温一点点热了起来,脸颊也热了起来,浑身哪里都热,手脚还不知道往哪里放。
最要命的是,她的体温热也热不过泽尔修斯,他身上还很硬,先前只有一面和他贴紧的时候她还能勉强睡着,现在前后都是他,瞬间觉得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他炙热的呼吸和沉重的心跳声。
没几秒苏落落就受不了了,“泽尔修斯,好挤,松开我。”
可银发兽人不知是没听见还是故意的,没有任何回应,只是下意识将她搂得更紧了。
泽尔修斯一号的银发也已经完全变得透明,失去了“听见”的能力,也没有反应。
说了个寂寞的苏落落:“……”
她没办法,开始不安分地在两个泽尔修斯中间挣扎,可这不仅毫无作用,还让他们的身体越来越僵硬了,硌得她浑身哪里都不自在。
闹腾了一会儿,苏落落气得半死,无奈地叹了口气,合上了眼睛。
……
苏落落这一觉睡得极其不舒服,像前后都躺在硬邦邦的石头上,等第一天醒来的时候,浑身都腰酸背痛。
而和前几个晚上不同的是,她醒来的时候身边还有一个“石头”。
屋外依旧是阴雨天,房间内光线暗淡,苏落落睁开眼,看见了一张弧度凌冽的侧脸。
泽尔修斯转过头,一双狭长清冷的蓝眸对上了她的视线。
心跳乱了一拍,苏落落下意识移开了视线。
“醒了?”耳边传来了一道低沉性.感的声音,隐约带着点儿刚刚睡醒的嘶哑。
苏落落动了动胳膊,忽然发现双手正牢牢抱着泽尔修斯的胳膊,一条腿还岔的很高,搭在了人家结实的大腿上。
她瞬间清醒了过来,昨晚的记忆涌入心上,让她的心情在一瞬间变得十分复杂——
根据昨天泽尔修斯本体和化身吵架的内容,现在他的化身应该已经被回收了,现在在她面前的,就是泽尔修斯本啾。
没等她再开口,泽尔修斯先握住了她的腿弯,“落?”
不动声色地松开了他的胳膊,苏落落一边把自己的腿从他身上挪开,一边假装不在意地问:“泽尔修斯,你昨天晚上去哪里了?”
泽尔修斯十分坦然:“打架。”
苏落落:“……”
某种程度上真是意外的诚实。
大约察觉到了她一言难尽的目光,泽尔修斯沉默了一下,又补了一句,“赢了。”
苏落落彻底无话可说。
她不太想理他,忍着腿麻翻了个身,利落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泽尔修斯冕下:“……”
他揉了下额角,咽下喉间的腥甜,眼底划过一抹失落。
今晨他很早就醒了,想着趁她难为情之际,将这些时日落下的亲吻都补回来。
前几天泽尔修斯一号陪着她的时候,每天早上和晚上都会有晚安吻和早安吻,她也从来不会对一号这么冷淡。
是因为他说昨晚他去打架,所以她生了气不愿理他?
手掌握紧,某位冕下并不知道自己昨晚已经露馅了,沉默了片刻,跟着起了身。
他坐了起来,苏落落才发现这只啾什么都没穿,大片结实漂亮的肌肉露在外面,弧度凌冽,腰线诱人。
苏落落:“……”美啾计也没用。
她铁了心要冷他一会儿,一人一啾保持着这种奇妙的气氛,没过多久,苏落落就发现泽尔修斯在模仿“泽尔修斯一号”。
并不是她的感官敏锐,实在是银发兽人的表现太太太太太明显了。
假装迟钝,努力装乖。
虽然泽尔修斯一号出现的时间不长,可她早摸清了一号和本体之间的区别——
本体的情绪更丰富,反应更快,更具有攻击性。
失控的时候,他性格里的弱点会被放大,整个兽人都变得凶巴巴的,敏感又多疑,还很喜欢脑补自虐,时不时勾起薄唇露出讥讽和冷笑的表情,那双漂亮的冰蓝色的凤眸里也总是沉淀着哀痛和暴戾,像一只被抛弃了很多次的野兽,不过这并不妨碍他耍流氓。
清醒的时候,泽尔修斯明显更加的温柔和克制,有礼貌,爱干净,还很纯情,但情绪表达十分直白、总做出一些让她脸红心跳、猝不及防、招架不住的举动。
而泽尔修斯一号却呆呆的,反应迟钝,行动克制。
换做平常的银发兽人,早上根本不可能连个亲亲都没有索取就放她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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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某位冕下在回收完精神力化身后,半是矜持半是放纵地将睡姿安静的小雌性故意凹成了抱着自己、一腿翘起的模样,就是为了早上收一些“利息”,只是没有得逞→_→
现在,他安(凶)静(残)乖(阴)巧(郁)地站在银杏树下,下颌紧绷,粗糙的指腹轻勾着她的掌心,还没讨好地碰上两下,耳尖就率先红透了。
心上一动,苏落落弯起了眉眼,听着耳畔树叶沙沙的声音和细雨一点点落下的痕迹,罕见地喊出了他完整的名字,“菲尔诺·泽尔修斯。”
银发兽人眉宇一凝,耳尖的血色渐渐褪去。
“昨天晚上你在庭院里的和自己打架的事我都看见了。”苏落落想了想,还是选了一个最直截了当的说法,“前几天陪着我的,不是你本体,对吗?”
她自认为语气十分沉重,为了让他看清楚自己的唇语,说话的速度并不快,说着说着就有些伤心,“你忘了上次你答应过我,不会再去做危险的事了么,刚刚我看了眼放药草的木匣子,里面的养神草又多了五株,你从哪里赚的晶币?”
小雌性柔软的双唇一开一合,一口气说了很多,可泽尔修斯却只“听”见了她的前两句话——
前几天陪着我的,不是你的本体。
双眸里连日杀戮带来的猩芒一点点消散,银发兽人心口酸酸涩涩的,没有半点被发现后的羞愧,反而盈满了无耻的、不受控制的欣喜。
原来,她能分清他和泽尔修斯一号。
她从始至终要嫁的,都只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