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钥匙不难,想住进去却不容易。
苏婷选的这套房子空置了至少半年,地面积了一层灰,有间次卧墙角还结了蜘蛛网,最难清理的是厨房,油污多,落了灰后只能用清洁球沾肥皂水擦。
这天苏婷擦完回去,就发现指甲劈了好几根,十个手指头全在蜕皮,洗完澡擦上雪花膏也没什么用,贺东川回来一模就问:“你手怎么了?”
“没什么,我今天去洗了厨房,油污多,用清洁球擦的,再加上泡水的时间长,就成这样了,”苏婷看着手说,“养两天应该就好了。”
贺东川说:“你明天别去收拾房子了,等我放假吧。”
“我这两天都收得差不多了。”苏婷说着想起来,“柜子还真只能等你休息再弄,你这周日能休息?”
“我不休息,下面的人也要休息。”
“那行,到时候行李也该寄到了,正好去邮局取。”苏婷说着有点发愁,“到时候我们怎么把行李拿回来?”
沪市基地并不在市区,而在下面县城里,撤县划区得到九十年代,所以他们要拿包裹,去县城拿就行。
问题是沪市基地因为种种方面的原因,离县城也有点远,虽然有车去县城,但那么多行李,想弄回来估计不容易。
“这简单,我明天打个申请,借辆车开过去就行。”贺东川摸着苏婷的手,又提起说,“房子你别管了,剩下的有什么都周日一起弄。”
苏婷想房子收拾的差不多了,就剩下收尾和家具,便点头说:“行,你觉得咱们要添家具吗?”
“家具肯定要。”
别的不说,书桌至少要打两张,一张给苏婷工作,一张给贺焱写作业,要是家里地方不够,打一张也行,最多打打点,放客厅他们两个人共用,不耽误。
衣柜也要打新的,旧的搬次卧去,但具体放哪个房间,也要去看了才能做决定,还有沙发茶几那些,如果家里放得下,就都打,放不下就没办法了。
贺东川思索着说:“具体打什么家具,做多大尺寸,等周日我去看过再说,哦对了,赵俊平说他认识的人家里有棉花,能帮咱们问问,要是对方肯卖,我打算买点回来。”
棉花可是好东西,苏婷现在最愁的就是棉花。
他们家就两床冬天盖的被子,而且这个冬天指的是平川岛的冬天,棉被厚度根本不足以应付沪市冬天的温度。
在苏婷的打算里,前期他们可能得把所有能盖的,都压在被子上面,再拿着贺东川发下来的工业券,去买条新毯子,凑合着盖一段时间,再看能不能弄到棉花票。
现在能一步到位,苏婷心里当然高兴,望着贺东川的眼睛亮亮的:“能买到几斤棉花?”
“保底十斤,我让他帮我多问问,看能不能买到二十斤。”
“二十斤会不会太多了?八斤棉花一床被子应该够了。”苏婷琢磨着说,她记得家里买羽绒被以前,盖的就是六到八斤的棉被,已经很暖和了。
当然,除开暖和,被子还特别沉,躺进去人就没法动。
贺东川说道:“我让他帮我问问,不一定能买到那么多,而且多买点棉花也不是坏事,可以再多打一床四斤的棉被。”
苏婷一想也是,如果要在这里长久地待下去,家里多几床棉被总不是坏事,就此说定这件事。
……
虽然没有继续搞卫生,但第二天苏婷还是带着慢慢去了趟新家。
昨天搞完卫生离开时,苏婷看到外面天色不太好,像是要下雨,所以离开时关了窗户。但昨晚雨没下下来,而且今天一早太阳出来了,她想去开窗透透气,免得搬进去时有味道。
因为不用打扫卫生,所以打开窗户后苏
婷就准备离开,只是她打开门时,对门也开了门,一个穿着讲究的女人出现在苏婷面前。
说对方讲究,是因为这时候的人都不怎么打扮,长发扎辫子,短发过耳朵,没什么装饰。衣服颜色也就那几样,黑白蓝绿灰,上衣不是绿军装,就是迎宾服,裙子很少见,穿的基本是长裤,配双小皮鞋就很了不得。
在这种环境下,苏婷这个也不怎么打扮的人就成了大院里的潮人,虽然她也总扎辫子,头上没有装饰,但她衣服颜色的,款式也丰富,还很爱穿裙子。
以前还有人在背后嘀咕她,说她农民出身,却净学些小资做派,被苏婷听到后怼了回去。
她的衣服全是从百货大楼买的,如果不能穿,百货公司第一个要被查,既然能卖,就说明没问题。
所以被说后,苏婷依然我行我素。
但她还是有顾忌的,不敢擦粉,不敢涂唇,眉毛也很少画,跟对面这人比起来,她又算朴素的。
对面这人留的长发,却没有扎起来,而是随意披散着,不过她发质好,头发像拉过一样,又黑又直,不显凌乱。
她头上戴着顶黑色针织帽,身上穿着件红色呢子大衣,毛衣裤子倒是寻常,不过这一身,放到几十年后都不过时。
而且她眉毛细长,明显修过画过,肤色白皙,离近了能看出鹅蛋粉的痕迹,嘴唇颜色并不浓,偏肉粉色。
总的来说,她脸上的妆容不浓,对化妆不太了解的人,可能都看不出来她化妆了。
但苏婷前世上班时长期带妆,所以一眼就看出了她在妆容上的“小心机”,也因此得出结论,面前的女人日子过得很精致。
简单的打量后,苏婷脸上露出笑容:“你好,我叫苏婷,是新搬过来的军嫂。”
“我叫沈璇,王字旁,加旋转的旋。”对方脸上虽然不见笑容,但语气温和有礼,介绍完看向慢慢,“这是你女儿?”
“对,她大名叫贺淼,三水淼,小名叫慢慢。”苏婷低头说,“慢慢,快跟阿姨打招呼。”
“姨姨好。”慢慢奶声奶气地说。
沈璇脸上这才露出笑意:“孩子很乖。”
“谢谢。”苏婷浅笑,转身锁门的同时问,“你这是要出门?”
“嗯,要去市里办点事。”沈璇也问,“你们已经搬过来了吗?”
苏婷摇头说:“还没有,我们的行李是寄过来的,包裹还没到,估计要到周日了。”
“那你们现在是住在招待所?”
“嗯。”
两人锁好了门,一起走到楼梯口,苏婷抱着慢慢后退半步:“你先下吧。”
沈璇点头,边往下走边问:“你是刚来随军吗?”
“我丈夫以前在闽地,最近刚调过来,我们从闽地搬过来的。”
沈璇若有所思:“这样,闽地怎么样?夏天热不热?”
“夏天应该比沪市热一点,但冬天没那么冷,不瞒你说,我们搬过来,最发愁的就是棉被,太薄了。”
沈璇沉吟说道:“唔,我家里有两床多余的被子,你们需要的话,可以借你们盖一段时间。”
苏婷面露惊讶,张艳萍不是说她不爱搭理人吗?这……不太像啊。
不过这是好事,她们才刚认识,都没聊几句,沈璇就愿意借棉被,说明她其实是个热心人,至于张艳萍为什么觉得她高傲,可能是平时来往比较少,她看着就不是个很外向的人。
苏婷笑着道谢,又摆手说:“借棉被应该不用,我们在想办法弄棉花,如果顺利的话,下周应该能打好棉被。”
“行,你们如果有困难可以找我们。”
苏婷没矫情地跟她拉开关系,笑着说:“咱们两家住对门,如果以后真有困
难,我肯定不跟你客气。”
说话间,两人就走过了篮球场,到了大院门口。
沈璇要去市里办事,苏婷要回招待所,不一条路,便在这里分开。
分开后苏婷没直接回去,而是先去了供销社,买了两斤橘子,提着跟慢慢一起回去。
要说搬到沪市基地有哪不好,冬天冷是其一,水果少是其二,这里冬天常见的水果就三种,橘子苹果梨。
苏婷不爱吃苹果,梨子也一般,属于别人削好分给她,她就吃一块,但私底下从来不买的水果。
穿越后因为平川岛上水果多,所以苏婷这习惯一直没变,于是在供销社挑拣来挑拣去,她发现自己想买的只有橘子。
饼干点心倒是有她想吃的,慢慢还眼尖看到了大白兔奶糖,但她们手头没票,只能忍住等户口落下来再说。
不过沪市基地这边办事效率是真慢,她资料交上去都三四天了,户口到现在还没办下来。
想着吃的,下午苏婷又去了趟军属安置办问户口的事。
不得不说,有些事多念叨几遍还是有用的,上午她刚念叨完这件事,下午去军属安置办一问,这户口就落好了。
和户口一起下来的,还有粮本、煤本、副食品供应本和工业本,只是这个月没剩几天,发下来的票不多。
不过苏婷不嫌弃,晚上回去的时候,就去供销社把她惦记了半天的糕点,和慢慢惦记了半天的奶糖给买了。
于是贺焱放学一回来,就发现客厅桌上多了好几样吃的,眼睛一亮问:“这些哪来的?”
“当然是我买的,你想吃就吃,不过糕点别吃多,免得待会吃不下饭,奶糖也是,多了长蛀牙。”
在平川岛的时候,他们家斗柜里常备糕点饼干和各种水果,但到这里后,这些都没了,所以贺焱的确有点嘴馋。
但他说到能做到,答应苏婷不多吃,吃了一个橘子、一块糕点和一颗糖后,他果然停了下来,拿出本子笔坐在书桌前做作业。
沪市这边的教材跟闽地有些不一样,学习进度也要快一些,所以入学后他也挺忙的,当了几年年级第一,他可不想像刚转学到平川岛那会一样,第一场考试就倒数。
至少得年级前三吧。
贺焱在心里定下目标。
……
这天晚上贺东川回来得早,八点刚过苏婷就听到了敲门声。
看到他回来,两个孩子都挺高兴,围着他问:“爸爸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啊?”
“结束得早,我就回来了。”贺东川摸了摸贺焱脑袋,又抱起闺女香了口,问,“你们今天在家乖不乖?”
“乖!”慢慢大声回答。
贺焱则说:“我做了好多作业。”
贺东川抱着慢慢走到书桌前,简单看了下贺焱的作业,这半年他写字越来越像样,虽然谈不上笔锋,但看起来很工整。
“你学习怎么样?能跟得上吗?”贺东川问,他知道沪市这边军区小学进度比岛上快的事。
贺焱已经不是当初不识字的他,表情淡定地说:“还行,虽然有些课文我没学,但我自己看书也能懂。”
“数学怎么样?”上四年级后,他们开始学设x未知数x列方程式解题,难度较三年级有了不少的提升。
数学是贺焱的强项,说起这他更加自信:“你放心吧,期中考试我肯定能考好。”
他的目标可是保三争一!
见他这么有信心,贺东川就不说什么了,得知他们都洗过后,就找衣服进了浴室洗澡。
等他洗完澡和搓完衣服,兄妹俩已经躺到床上,睁着眼睛听苏婷讲故事。他循声找过去后,直接接过媳妇的工作,给两个孩子读书。
刚才还兴奋着的贺焱一看老爸拿起军事书,立刻躺好闭上眼睛,大声说:“我睡着啦!”
慢慢虽然不明所以,但也跟着哥哥学,声音软乎乎的:“我也睡啦!”
两个孩子懂事,贺东川就不给他们念经了,收起课本对苏婷说:“既然孩子们都睡了,那我们也回去睡觉吧。”
苏婷看看床上装睡的两个孩子:“……”行吧。
夫妻俩一回到房间,贺东川就将苏婷压在门板上亲吻起来,而且这个吻有越来越往下的趋势。
正常来说,苏婷应该觉得燥热,但沪市的冬天是湿冷,她洗漱完后又没套外套,身上只有件不薄不厚的毛衣。
再加上她后背抵着冰凉的门板,所以亲吻过程中,苏婷不但没觉得热,还越来越冷。
特别是当贺东川宽大的手从她后腰衣摆伸进去,冷风跟随着他温热的手掌往上,一半热一半凉,苏婷忍不住煞风景说:“你再继续下去我要感冒了。”
贺东川动作瞬间停住,沉默片刻将她打横抱起:“那我们去床上。”
……
第二天晚上贺东川回来得依然很早,而且手上还提着个蛇皮袋,装得满满当当的。
苏婷不由张大嘴巴:“这是什么?”
“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