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慈一愣,下意识看萧清漪脸色,以为她会有什么激烈的反应。但萧清漪异常地平静,她闭了闭眼,沉默不语。
谢迎幸当日将萧清漪推下马车,是以为那些追兵的目标只有萧清漪,将她推下去,能吸引他们注意,自己好趁机逃跑。没料到,那些追兵对谢迎幸也穷追不舍。追逐之下,谢迎幸的马车失控,翻下山崖。今日传来的消息,已经找到她的尸体。
谢无度道:“阿娘,节哀顺变。”
他分明说着安慰的话语,在萧清漪听来,却更像是一种刺激。她知道,这是他的报复以及手段,他明知道她在乎,偏偏要故意这样冷漠地告诉她。
萧清漪想到此处,不由吐出一口鲜红的血,她看向那触目惊心的红,只觉得沉重,而后昏厥过去。
谢慈赶紧命人将萧清漪扶住,趁着大夫还未走远,将大夫请了回来。营帐中手忙脚乱,谢无度冷漠看着,行至营帐外。
谢慈将里头打理好后,默默跟出来,在谢无度身后一步之遥处停下。谢无度站在营帐前,抬头望了眼天空,忽地问她:“阿慈,此刻我应当伤心吗?”
没等谢慈回答,他自问自答:“可是我一点也不伤心。不仅不伤心,甚至觉得有些快慰。”
谢慈上前一步,挽住他胳膊,将下巴靠在他肩上,道:“可是……你与谢迎幸又没什么感情,不伤心也寻常。至于……长公主,她亏欠你良多,如今她失意,你觉得快慰,也是人之常情。”
谢无度偏头看谢慈眼睛,忽地说:“倘若我说,从前阿娘骂我是疯子,是怪物是真的,阿慈会怎么想?”
谢慈怔怔看着他。
“我从前并不懂得,何为伤心,何为喜悦,何为难过……”他似乎在讲述一些久远的事,那些茫然麻木的时刻,到她如何出现,如何一点点教会他那些东西。
当然,隐去那只兔子。
十二月的天气寒风凛冽,天空灰蒙蒙的,铅云压着大地,风卷着枯叶在空中打转,落在谢慈脚下。谢慈瞳孔震颤,一眨不眨地盯着谢无度看。
她从不知道这些事。
他原来这样苦,那萧瑟的寒风忽然间将她心里吹出个窟窿似的,心都吹得麻了。谢慈红了眼眶,抱紧了他的胳膊。
她想,她当年所受的宠爱,落在谢无度眼里,该是一把又一把刀。如今,他用这些刀,把自己血淋淋地剖开,放在她面前,供她打量审视。
谢慈只觉得萧瑟的风在她心口中打着转,想到从前他待自己的好,百依百顺,想到当时他义无反顾护在她身前,一分一毫都不曾犹豫……他说,是她教会他何为喜怒哀乐,如何从一个不完整的人成为一个完整的人。
谢无度抬手拨弄她耳垂上坠着的耳珰,问:“阿娘骂我是怪物,是疯子,因为我不懂得如何爱她,她说,倘若阿慈知晓我是这样的人,也一定会对我避如蛇蝎,不会爱我这样的人。现在阿慈知道了我是这样的人,所以,阿慈会嫌弃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