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太宰大人。”守在梦野久作隔离室外的守卫向两位大人鞠躬,随后上前输入了指令。
随着封闭的金属门被打开,我也看见了室内的情景, 以及被关在里面的小孩, 房间不大, 头顶的白炽灯却亮得刺眼。
至少在刚经过了外面昏暗的走廊后,骤然进入了一个这般白亮的房间,眼睛着实会感到不适。
整间屋子只有一张医用铁支架病床, 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而那个跟照片上长得别无二致的黑白相间发色小孩,此时并没有待在床上,而是缩在墙边里, 抱着双腿, 一副躲在角落里哭泣的模样。
在封闭的隔离室被打开后, 他抬头看了一眼我和太宰, 然后便飞快地再次低下头。
为了不惊动他我只好一步步地缓慢靠近, 直到——
唰——
在距离梦野久作只有两三米的时候, 他突然起身朝我撞来, 但我久经训练的反应速度怎么可能会比不过一个年仅七岁的幼童, 我只是轻微地侧了一下身体,就躲过了他的冲击。
幼小的孩子重新跌坐到地上,这一次他抬头看着我, 红红的眼眶之上,溢满咒怨, 但很快这份怨恨就变成了满脸惊恐,因为他看到了站在我身后的太宰, 那是带他来这里的人。
“你, 你们!”梦野久作大声叫喊着:“你们这些坏蛋, 放我出去!我要去找,去找——”
“哟,你要去找谁?”太宰治慢慢的开口:
“你不会忘了自己是个没人要的小孩吧?他们将你丢在医院后就再也没有来找过你吧,而那些医生护士也是,在他们眼里你就是一条可怜的小狗,因为怜悯你,才会偶尔给你点食物,还有病房里的其他孩子,他们都在欺负你。”
黑发少年向前走着,直到站到少女与梦野久作中间,他俯身,鸢色的瞳孔像是能流出漆黑淤泥般:“所以啊,你才会把他们都杀了,不是吗?”
在梦野久作逐渐惶悚又瞪大的双眼中,太宰治接着肆意摆动着男孩脑中的理智:
“这样的你要去找谁呢?警察吗?可你你杀了人啊,那一整个医院的人,你说说好不容易躲过即将结束的战争,结果却因你而——”
“啊啊啊——别说了,我错了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呜呜呜,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梦野久作捂着脑袋,放声地尖叫哭泣。
一旁看着这一幕的我:很好,确定太宰和林太郎一样,他们都很不会带小孩!
我本想准备安抚的,结果太宰上来就把人家搞得更崩溃了,他这样让我很难办哦。
我盯着太宰,示意他往后站站,放着我来。
打量着跌坐在地上大滴大滴地滴答着泪水的小男孩,我蹲下身,从怀中拿准备好的手帕,动作轻柔地擦上了小男孩的脸颊。
哭泣的梦野久作动作顿了一下,他有些楞呼呼地看着眼前这个黑色头发的姐姐,但泪水糊住了眼睛,这让他并没有一上来就看清对方的模样。
“别哭了,乖。”我一边替他擦去脸颊两侧的泪痕,一边尽可能地轻声细语:“从昨天哭到现在了,会把眼睛哭坏的。”
也不知道我这句话是触发到了男孩什么开关,只见他瞬间哭的更凶了,眼泪就跟决堤似的,我可怜的小手帕根本hold不住。
眼见手帕快失去了作用,我无奈叹气,另一只手用大拇指指腹替他擦着泪水:“怎么还哭的更厉害了?”
太宰治在旁边轻哼了一声,那是因为小屁孩感觉到有人在心疼他了。
总之我好声好气地安抚了许久,梦野久作终于停止了哭泣,小男孩半蹲在地上,脸上哭得花花的:“姐姐你可以在这里陪我吗?”
“这个嘛——”我刚想回答有空就来,但下一秒太宰的声音就压过了我。
“她当然不可以,但是我有空,你想要我在这里陪你吗?”
听到太宰治这么说,黑白发色的小男孩瞬间就闭上了嘴,这是个坏蛋,但是姐姐好像是个好人,嘴里含着黑发少女给的糖果的梦野久作想到。
我看着眼前被糖果安抚住的男孩,在心中思考着将他带出这间禁闭室的可能,其实只要乖一点就可以了吧,就像最开始的兰波,林太郎做的是最坏的打算,但后来情况发生了转变。
毕竟关的太久,再怎么正常的孩子都会被关出问题,特别是像眼前这种心智还尚未成熟的孩子,没有人去引导他,所以他对这个世界充斥着愤恨也是理所当然。
或许这才是林太郎的意思,让我充当他的引领者。
不过既然能被糖果安慰住,那其实也没那么难搞对吧,特别是等兰波回来之后,也可以给他套个亚空间让他到处跑的,当然他要是足够听话的话,那么亚空间也可以省掉。
于是在太宰治不爽的目光中,梦野久作在顶层之下的那一层楼里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小房间,虽然自己的时候仍不允许到处乱走,但如果有女孩带着他,那他的活动范围倒是可以扩大到整个港.黑。
虽然这个姐姐偶尔也会很严肃的吓唬他,但梦野久作清楚,她跟那些黑衣人,以及将自己带回来的那个坏蛋不同,她是他身边唯一对他好的人了,或许这个好是有目的性的,但七岁的孩子可分不出来究竟是怎样的好法。
他只知道,他想要的玩具,这个姐姐会给他买,他想吃的糖葫芦姐姐会给他带,姐姐还承诺他,等一个叫什么波的人回来就带他去游乐场玩。
所以梦野久作觉得,如果是这样的听话法,如果仅仅是不让他随便使用异能伤害这里的人,那么他做的到的,毕竟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最怕疼痛了。
*
数日后的清晨,我站在休息室的梳妆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镜子里的少女今日从头到脚都是哥特式的黑漆漆,裙子,发饰,脖子上的蕾丝choker,以及耳垂上的黑宝石耳饰。
上次在电梯里,太宰只帮我带了一个,另一个是我自己带上去的,当时为了去见梦野久作有些匆忙,以至于我并没有仔细打量这个耳坠。
直到那天晚上,我对着镜子将它们摘下放在手中时,我才发现了其中小小的端倪。
并不明显,但若是对着光仔细看,就会看到隐约透露出的字母,不知道是特别的切割方式,还是说被人小心地在宝石里注入了什么,总之我可以看到几个分列在不同位置的字母。
我抬手将两只小巧可爱的猫爪对向头顶的灯光,在细碎光线的折射下,我看清了字母的样子,两个耳饰加起来,一共五个字母:a s u o m
打眼一看,并不清楚这些字母所代表的含义,但若是将它们重新排列一下,那就成为了一个我所熟悉人的名字的罗马音发音。
osamu——治
那一刻我先是感到了莫名其妙,为什么太宰送我的礼物要刻他自己的名字?这只猫猫好怪哦。
随后又有一个奇妙又难以置信的想法于心底产生,是一个让我不敢去随意证实的猜想。
其实那天在电梯里,当太宰靠近我帮我带上耳坠的那一刻,我确实产生了一些曾经很少涌现的情绪。
作为一个读过不少书籍,也会亲自动笔写故事的人,我想我很清楚那是什么。
是一种悸动,一种很常见的、会发生在生活中最微小的瞬间的,令人心跳加速的悸动,它来源于情感的泛滥。
镜子里的少女脸色很复杂,看起来似乎被人砸过去了一个巨大的谜题,明明有一个可以直接算出答案的公式,可她不去选,她偏要进行一番冗杂的推演过程,以至于现在被演算步骤烦扰了心智。
虽然思考再三我还是带上了耳朵上的猫爪爪,只是——
“我该怎么办呢?”我看着镜子里的人说道,对面镜像里的人嘴角带着虚伪的假笑,那是我此刻的面具。
咚咚——
“绘音酱,你好了吗?”爱丽丝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好啦。”我伸手拨了拨头发,让两侧的黑发顺着耳边垂落下来,刚好可以遮住耳朵,随后我转身打开休息室的门,金发少女正牵着阴阳头小男孩站在门外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