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余恨如遭雷击,浑身的肌肉,似乎也都在此刻一条条的扭曲起来,自己最爱的女人就在自己的怀中,全心全意,除了他之外,再无一人可依靠——
一种超凡的感觉,已袭击了柳余恨,他看着这般痛苦的上官飞燕,心中的一个角落里,却忽然升起了一种隐秘的、不道德的喜悦。
他终于明白了。
他终于明白,那个诚心诚意的爱情祝福,对于飞燕来说是灭顶之灾,但对他来说……却真的是一种祝福。
他紧紧地和上官飞燕相拥,呼吸已不稳了起来。
而上官飞燕呢……
她仍处于极度的惶恐之中。
但这又能怪得了谁?
花满楼曾爱她,她弃之如敝履;霍天青曾爱她,她不屑一顾;上官雪儿也爱她,可她把自己十二岁的小妹妹独自一人,扔在了珠光宝气阁里。
甚至,被她杀死的大金鹏王和丹凤公主,也曾爱她。
但他们都被她亲手推远了,留下来的,只有这得到命运祝福的柳余恨。
上官飞燕哭嚎起来,在这山腹之中,犹如厉鬼在叫。
*
人要珍惜自己所拥有的感情,这道理谁都懂,却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当一份曾经被珍惜的感情变质之后,要快刀斩乱麻,要长痛不如短痛,这道理也是人人都懂的,但却也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花满楼也做不到。
或者说,一时之间做不到。
他虽然不再理会上官飞燕,但心中的那愁绪却难以纾解。
上官飞燕在山腹之中哭,花满楼负手而立,站在小楼门口,他俊朗的五官似已被冬日里的冷霜给打湿了。
这如美玉般的花七公子,竟有一天,也露出了如此失魂落
魄的神色。
陆小凤叹道:“其实,这世上本就有许多人爱骗人的,男人如此,女人也是如此。”
花满楼默默无语。
温玉瞧着他。
她也很喜欢花满楼这个朋友。
她来这个世界的时间不久,认识的朋友却不少,楚留香、陆小凤、姬冰雁、一点红、叶孤城……
但花满楼却与他们都不同。
这些江湖大侠们,身上带着侠气、带着匪气,或者带着剑气,饶是陆小凤这般嬉笑怒骂自称风格的和气人,身上也有一种超然的锐利之气。
但这些,花满楼身上却都没有。
他好似一个矜贵的世家公子,翩翩走入红尘之中,可偏偏却没有一丝傲气、没有一点锋芒,温柔如水,又真诚至此,即便被人恶狠狠的欺骗了,嘴中也绝说不出一句重话。
他就好似一池温柔的春水,妥帖、周到,谁同他呆在一起,必然会感觉到自己浑身的每一个毛孔都被浸没在刚刚好的温水之中,既不太热、也不太冷。
这样的人,温玉怎能不喜欢呢?
她瞧着花满楼萧索的表情,心里也有那么一点难受,又不知如何安慰,只能上前,拍了拍花满楼的肩膀,老气横秋地说:“陆小凤说的不错,花满楼,你……”
花满楼忽然打断了温玉:“她好似让我生了一种病。”
温玉:“??”
温玉立刻道:“什么病?叫我看看,让我用万能的解毒剂来帮你,你放心,虽然难喝了一点,但是效果一流!”
花满楼道:“我知道怎么解,阿温不必担心的。”
温玉眨了眨猫儿一样的眼睛。
她说:“怎么解呢?”
花满楼负手而立,悠悠道:“需用温好的黄酒做药引,配上各色糕点、八冷盘八热炒,方可药到病除。”
温玉:“…………”
温玉:“……饿病?”
花满楼终于笑了。
他笑起来的时候,少了几分温和,多了几分愉快的狡黠,他朝着温玉眨了眨眼,嘴角上翘,语气也有几分轻快,只笑道:“昨晚那一顿饭没吃多少,这一晚上四处奔波,本就耗费体力,再不去好好的吃一顿,我怕就要饿死啦。”
陆小凤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用力的拍了拍花满楼的肩膀,大声地说:“我们现在就去找一处好地方,暖乎乎地吃上一顿!”
花满楼微笑着,问温玉:“阿温想吃什么?”
温玉想了想,道:“要吃甜的!”
最不爱甜食的中原一点红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瞬。
不过,他的薄唇倒是动也没动,一个字也没说。
花满楼的一根手指抵上了唇角,似乎在思索。
过了片刻,他道:“我知道附近有一家馆子,叫鼎福居,里面烤的点心很不错,我们为什么不去那里坐一坐呢?”
他的建议得到了全票认可——如果沉默也算认的话。
众人脚步轻快,离开了霍休的小楼。
花满楼固然是在故作轻松,不叫他内心的怅然,惹得朋友们担心。
但是他这样热爱生活的人,面对什么样的挫折,都永远不会倒下的,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