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眯着眼睛,忍不住要笑,而上官飞燕软如面条,脸色惨白,浑身都是冷汗,这狼狈至极的样子,哪里还有半分刚刚的风采?
她简直已要疯了!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
是了……自从遇到这
个女人之后,她的计划就总是莫名其妙的失败,莫名其妙地陷入绝境……她、她……
上官飞燕的脸骤然扭曲起来,尖叫着扑过来:“是你!!是你给我下了巫蛊!!是你诅咒了我是不是!!是不是!!”
温玉双手抱胸,还是连眼皮子都不撩。
狗急跳墙,可笑之至。
花满楼的扇子,忽然横在了温玉的身前,挡住了上官飞燕。
一股柔韧温和的内力,忽然包裹了那扇子,他轻轻往前一推,狰狞如恶鬼一般扑过来的上官飞燕,就已踉跄着倒退了三步。
上官飞燕在极度的惊恐之下涕泗横流,理智全失,指着花满楼怒道:“花满楼……你、你曾说过喜欢我,爱我,你全都忘了么!”
花满楼静静地立在那里。
自再见到上官飞燕起,他的脸上就一直有一股淡淡的愁绪。
温玉也不禁有些同情花满楼。
一个人真心错付,总该是值得同情的。
花满楼淡淡道:“不错,我曾说过这话。”
上官飞燕尖叫道:“那你为什么还不替我杀了这女人!她诅咒我,她用巫蛊之术诅咒我!!”
她指着温玉,眼泪狂流,尖声大喊:“那是假的!假的!都是她的把戏,花满楼,你说过爱我,你怎能不信我!!你是不是移情别恋了,你是不是爱上这个妖女了!!你替我杀人!你快替我杀人,把这些人全都杀了!!”
她竟已情绪崩溃,全然的疯狂了!
花满楼沉默着。
这沉默却令上官飞燕的心一寸寸地沉了下去。
花满楼的性子温柔,心肠极软,她才在疯狂之中,也下意识的把他作为救命稻草,紧紧地拽住。
可花满楼却忽然长叹一声,对陆小凤道:“或许,我们该离开这里。”
陆小凤也叹道:“看来这件事同我们确实是全无关系的,霍总管、闫老板,上官姑娘,你们的事情,就请你们慢慢地自己解决吧!”
闫铁珊冷冷地瞧着这疯狂的女子,厉声喝道:“来人,将这女人、还有霍天青,全都给我拿下!”
窗外又翻进了十几条精壮的汉子,个个凶神恶煞,上来就要拿人。
霍天青神情萧索,失魂落魄,并不反抗。
而上官飞燕却尖叫一声,转身就跑,连她的妹妹上官雪儿也不再管,就要挣扎着跑出这可怕的地狱。
柳余恨不惜以身为盾,连杀数人,护着上官飞燕离开。
在命运之力的作用下,他突出重围格外的容易,那些精壮大汉,要么是一脚踩到了石头,要么是兵刃脆弱得不堪一击,总是在柳余恨的面前,竟好似是纸糊的一样。
温玉没有阻止他们离开,陆小凤也没有。
这上官飞燕来的快,去的也快,只是她来过之后,一切却都已改变了。
闫铁珊冷冷地望着霍天青,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霍天青沉默不语。
他本就心中有愧,如今事情被当众揭发,且他还发现,原来自己的情人不过把他当做棋子,事成之后就要杀了他灭口。
他萧索地立着,半晌,长叹:“我无话可说!”
说完,拔剑自刎。
这天禽门的高手,珠光宝气阁的总管,就此死去了。
花满楼负手而立,不知在想些什么。
蟾蜍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孤寡一声,跳回了温玉的手中,自己钻回口袋里睡觉去了。
陆小凤道:“霍休。”
温玉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道:“好像是的。”
这阴谋的幕后主使,竟然是霍休霍老头。
霍老头是陆小凤的朋友,是这江湖之中最神秘、
也是最富有的老头子。
陆小凤长叹一声,道:“原来青衣楼是他的势力,他这样的有钱,竟还要图谋别人的财宝!”
中原一点红冷冷道:“有些人之所以能如此富有,正是因为他们贪。”
这简直就是一句至理名言。
寻常的人总觉得,既然这样有钱了,总不至于还在乎一点小钱。
可是否又有人想过,有些有钱人发迹起来的过程,是不是个每一分每一厘都要贪的人?他们长久以来形成的习惯,是不是要把金钱牢牢地握在手中呢?
温玉忽然说:“其实我是可以取消祝福的。”
陆小凤道:“但你没有取消,是因为——”
温玉笑了。
她笑起来的时候,就实在是可爱得很,像是一只带着毛茸茸大尾巴的长毛猫想要使坏。
她眨了眨眼睛,道:“那不是为了飞燕小姐的挚爱霍老头嘛~”
飞燕小姐既然挚爱霍休老头,又怎么可能死心塌地地爱上柳余恨呢?
不管霍老头对她是真心还是假意,最起码在飞燕小姐心中,她还有有最后一张底牌在的。
所以……霍老头显然是要倒霉了,为了伟大的爱情!
伟大的爱情!
陆小凤道:“所以,我也该去问一问霍休,这究竟是为什么。”
他一向认为自己与霍休乃是忘年之交,却没想到,正是自己这个好朋友,却要把自己往沟里带,三翻四次的要设计他。
陆小凤必须去!
而霍休的小楼,就在山西,距离珠光宝气阁不远。
几人说走就走,即刻动身。
在清晨时分,他们就已赶到了霍休的小楼。
霍休的小楼十分朴素,在这灰蒙蒙的天色中,被覆盖上一层灰蒙蒙的雾气,平静没有波澜。
木门古朴沉重,上面有两个做门栓用的大铁环。
众人盯着这木门,却无人上前推开。
陆小凤叹道:“这里,好像是朱停曾接下的一处生意。”
朱停,也是陆小凤的朋友之一。
他胖胖矮矮的,武功不好,可是对机关巧技,最是精通不过,经过朱停的手制作出的机关,那就是有八十条命,也闯不过去。
江湖上的人,谁不知道朱停是谁?
因此,这一行人,又都沉默了起来。
陆小凤又叹道:“里起码也有七八十处暗器,若是走错了步,下一刻便要变成个铁刺猬了。”
唯有温玉还在微笑。
她问:“暗器,都是钢铁制的么?”
陆小凤道:“那是自然,暗器不以钢铁制,难道要用面条做?”
温玉又问:“想必没有不锈钢?”
陆小凤:“……不锈钢是什么?”
温玉没有回答,掏出了自己的魔杖。
别误会,她可不会什么什么让整个屋子都燃烧起来的大火球术之类的玩意,况且陆小凤还要当面质问霍休呢,岂能让霍休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烧死?
她伸出魔杖,在空中化了个圈,用一种歌唱似得语气道:“锈迹斑斑——”
门口的铁环已一种非常迅速的速度被锈迹腐蚀了。
而随即,整座屋子,都好似已发生了一些变化。
温玉把整座小楼里所有的铁器全都腐蚀了个遍!
这其实是很高级的时间魔法,用在钢铁上,可以使钢铁生锈,用在木头上,可以使木头腐烂,用在人身上,自然可以让人迅速衰老死去。
只不过用在活物身上,那就不是白魔法而是邪恶的黑魔法了,驱使黑魔法需要大量大量的魔力
,温玉没有,也不想学。
其实,在钢铁制成的武器之上,附上铁锈,并不是什么好的选择,因为这就相当于给武器又附加了一层魔法攻击,生锈的锐器刺入人体,伤害可是要大得多的。
可是机关不同。
机关是以机括之力发出,精巧的机关之中,必然有无数细小的部件,精密、严丝合缝的配合着,才能完成一整套的反馈机制,环环相扣,出不得一点马虎。
这种精妙的机括,要时常检查、上油,使得每一环之间都处于最好的状况,方能在用时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可以说,这种机括,最怕的东西,正是铁锈。
倘若锈迹斑斑,那些大件尚且好说,可是小件儿的零件,就会完全失效,别说这是胖老板朱停所制作的机关,就算这是鲁班在世,也绝没有半分抵抗之力。
温玉虽不会武功,可她到目前为止所展现出的魔法与脑子,都已足够在这江湖之中占有一席之地了。
一点红面不改色地瞧了温玉一眼,在心中下了判断——
她的路子,甚至同楚留香有点像。
楚留香也曾打败过许多武功比他更强的人,他靠的就是在危机之时极其快速的反应,活络的巧思,神乎其神的应用。
温玉也是一样。
至今为止,她所有使用的魔法都在一定程度上人畜无害,可是当这些人畜无害的魔法,在一种合适的时机之中被使用出来时,却有着非常奇妙的效果!
聪明伶俐的温玉小姐微笑着,对陆小凤做了个请的动作。
陆小凤勾唇一笑,一掌推开了门,大步走了进去。
他全然的信任温玉!
这份信任当然也得到了回报。
他们一路走下了小楼,走到了小楼的深处。
这座小楼建在山上,而山腹是被挖空的,长长的石阶出现在众人眼前,山腹内部阴冷的风吹出,随着风一同被吹出的,还有霍休的声音。
霍休平静地道:“陆小凤,你还是知道了。”
这样子的通道,传递声音本就很容易,传出来的声音虚无缥缈,仿佛在云端。
陆小凤道:“是,我来了。”
他抬脚便走下了台阶。
温玉道:“等等。”
陆小凤看她。
温玉皱起了眉,说:“我没想到这山被挖空了,咒语的辐射范围没有这么大,这石阶梯上的机关应该被锈住了,底下的山洞就不一定了。”
陆小凤道:“无妨,霍休的武功也很高,他既然在这里等我,不至于在要用机关杀人。
以防万一,温玉还是把魔杖紧紧握在了手上。
然后,他们下到山腹里之后,就看到霍休一个人,坐在一个精钢制成的铁笼子里。
陆小凤:“…………”
一点红:“…………”
温玉:“…………”
这,这是上来白给的么?
花满楼:OVO
花满楼看不见,所以还在状况外。
陆小凤:“……霍老头,你这是做什么?”
霍休缓缓张开了双眼。
他道:“我要把你们困死在这里。”
陆小凤:“…………”
陆小凤:“啊?”
霍休道:“闫铁珊既已知道了我的计划,他活不了,青衣楼已派出了数十位高手,前去要他的命。”
陆小凤:“不是,你是要这样子把我们困死在这里?”
霍休悠然道:“不错,正是如此。”
陆小凤不说话了。
霍休道:“其实外头根本就没有任何机关,唯一的机关,正是在这山腹里头。”
陆小凤道:“所以……?”
霍休悠然道:“你有没有发现,下来的石阶格外的长,格外的陡?”
陆小凤又不说话了。
霍休道:“那是因为,那条路根本就是有来无回的路,你们下来之后,那条路上就会落下铁栏杆,叫你们一步都走不出去。”
陆小凤:“…………”
霍休继续道:“这里唯一能离开的道路,就在我这铁笼子里,你瞧见这按钮没有?”
那按钮,就在霍休的身侧,他侧了侧身,众人就瞧见了那按钮。
霍休微笑:“所以,这笼子看似是锁住了我,其实却是锁住了你们的去路,你放心,等我走了之后,你们能瞧着这条路,却怎么也进不来。”
温玉翻了个白眼:“锈迹斑斑——”
霍休用力的摁下了按钮。
然后……按钮被死死的锈住了,他使出了吃奶的劲儿,那按钮也纹丝不动,拒绝合作。
在看眼前,陆小凤双手抱胸,抿着嘴巴,就那么瞧着他。
霍老头的冷汗就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