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孤城冷冷道:“这问题并算不得什么,用来报恩,怕是不够分量。”
他好像也有那种强迫症,一旦欠人人情,就会浑身不舒服,更何况他欠的还是这么大一个人情。
一个问题,如隔靴搔痒,实在是让人不太得劲。
叶孤城这个人除了不近人情的冷漠之外,好像还很……固执。
温玉满不在乎,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说:“那等我想起来再说吧!”
叶孤城久久地凝视着她离开的地方。
当天晚上,他就能起身了。
魔药毕竟比寻常的药物要管用得多,能把濒死之人直接拉回来,叶孤城的身子,又是经过千万次的受伤、千万次的恢复,千锤百炼、如铁一般坚强,有了魔药的药效,加上他铁打的身子骨,到晚间就能起身,也很正常。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实在受不了那一床喜庆的被褥了,强行起身。
陆小凤得到了消息,自然也来了,还给叶孤城带了新衣。
如雪的白衣,飘飘如仙人下凡。
还有他的剑。
这柄剑,那日他昏死过去之时,从屋脊上掉落,就被陆小凤带走,如今剑的主人醒来,剑自然也要物归原主。
叶孤城的双眼之中,就浮出一些感激之色。
那日的事情,温玉不讲,陆小凤也是要讲给他听的。
总而言之,温玉姑娘是化!外!之!人!
不过……即使陆小凤不讲,叶孤城也能发现这温玉姑娘的奇异之处。
陆小凤见叶孤城醒来,只觉得心中欢喜不已,暂时也不想问他为何造反的事情了,跃出这小院去买酒,今晚要不醉不归,叶孤城就独子一人,在小院儿之中坐着。
这小院儿之中的蹊跷,他又岂能看不见?
蟾蜍会排队,这可能是训练的结果,地上有蘑菇组成的仙人圈儿,这是因为地底的菌丝生长,雪鸮虽然少见,但人为饲养也不是不可能。
但……
但假如有一个用于清洁牙齿的齿木,不用人手去抓,自己跳到你嘴里来回刷动,又作何解释呢?
叶孤城骤然一见,倒也没怕,眼都不眨,胆大包天的直接伸出两根手指捻住,敲了一敲,端详片刻。
然后,他就看到睡眼惺忪的温玉姑娘打了个响指,另外一柄齿木飘到了她嘴里,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给她刷起牙来,毛巾自己跳进水盆里,自己把自己打湿再拧干,糊到她脸上去给她擦擦脸,再自己叠好挂到了架子上。
叶孤城:“…………”
方外之士的异术的确方便。
叶孤城撇了温玉一眼。
但温玉穿的很……清凉。
她是刚刚睡醒的,自然身上穿了睡衣。
她是个现代人,喜欢穿现代的衣裳,平时要是去外面走一走,还选择性的变装一下,可是在自己的地盘睡觉,为什么要穿那种里三层外三层非常不方便的古装呢?
她午睡过头了,一直到天黑才醒来,头晕脑胀,踏拉着拖鞋就过来了,都没在意这里正有一个白衣飘飘的身影。
小吊带、运动短裤,外头套开衫,放在现代也能说得上一句“不伦不类”。
可放在现代不伦不类的打扮,放在这个时代——
叶孤城一眼瞧过去,女性躯体的丰润修长、上下起伏就全撞进他的眼睛里了。
叶孤城这个身份地位的男人,通常情况下都会有许多女人。
比如他的父亲还活着的时候,家中就有小妾若干。
但叶孤城天生冷情冷性、孤高傲气,自四岁习剑气,晨钟暮鼓,无一日懈怠,十五岁时,摒弃绫罗绸缎、锦衣玉食,如苦行僧一般入剑道,女人一事,实在未曾领教过。
直到现在。
他猝不及防,瞧见了一个美丽女子的身子。
叶孤城面色不变,薄唇轻抿,收回自己一双寒眸,只盯着面前上上下下飘动的齿木,那齿木好似机关被拧开一样,总是找着机会要往他嘴里塞,被他用两根修长的手指夹住,放回了原处。
化外之人,叶孤城在嘴里嚼了一遍这四个字,眼不斜心不跳,转身走得瞧不见了。
至于温玉,她懒得改自己的作风。
我的地盘我做主,管你古人今人,我这么舒服就这么来了,难道还要让我屈就?
凭什么?
至于这些男人心里怎么想……
随便咯。
她又不是没当过怪胎。
结果,过不了片刻,温玉姑娘忽然哒哒哒地去找叶孤城,面上表情很不好看:“叶城主。”
叶孤城只好看她。
他把自己的目光非常精准地克制在她的面部,只盯着她的那双眼睛看。
叶孤城道:“温姑娘。”
温玉道:“你说过要报恩,说我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你,对不对?”
叶孤城道:“不错。”
温玉立在原地,神色却不怎么好,乍一看,竟还有几分惊慌失措。
有不速之客?
有敌袭?
她乃化外之人,一手仙法异术,普通不速之客,又怎可难得倒她?看她这神色,那来客必不简单。
叶孤城的手已去摸自己的剑柄。
这柄剑已跟随他许多年,简直如同他手臂的延伸、灵魂的化身,他的手一握上这剑柄,就只觉得人与剑已合二为一。
他的心口仍在刺痛,肋骨也隐隐作痛,但此刻若退,他还有何颜面再说什么“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他冷冷道:“在何处?”
温玉抬手,指了指浴室的方向
叶孤城已从她身边掠过,直奔那处。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只大蜘蛛。
普通的、一般来说还属于益虫的——白额高脚蛛。
叶孤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