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死于这一招!
枯竹与一点红斗在一起时,就发现这人简直就好似一头野兽,血性得要命、也残忍得要命,人老之后,本就惜命,剑势颇为保守,碰到这么个见了血好像还很兴奋的主儿,如何能招架得住?
好在他还有帮手。
他只奇怪寒梅为什么还不动。
在令人眼花缭乱的剑招之中,他的余光忽然瞥见了刚刚寒梅所站着的方向……寒梅竟已倒下了!他的脸色乌青,死不瞑目,眉心之间,有一根透骨钉……
枯竹当即心下大震,剑势不免慢了三分。
高手相争,哪里容得下这样的慢三分,一点红若是不抓住这大好机会,他就不是一点红了,之只见寒光一现,他手中这条毒蛇,就已咬住了枯竹的脖子。
枯竹瞪大眼睛,喉咙里发出了咯咯两声。
一点红收剑。
枯竹狂吼一声,额上流下冷汗,朝前扑倒,就此不动了。
他目光冷冷,并不为所动,欲进屋搜寻傅红雪。
但就在此时此刻,变故又发生了。
一条如雾般飘飘荡荡的身影,不知在何时出现,这人的衣裳颜色很淡,仿佛与雾气已融为了一体,又仿佛比这一片迷雾还要更加的虚幻,谁若是见了他,都不会觉得这是一个人。
这好似是个幽灵。
即使所有人都知道,这世上没有幽灵,但每个见到他的人,或许都会怀疑他是来自地狱深处的幽灵。
一点红纵横江湖十年,从来也只与人交过手,没有与幽灵交过手。
这幽灵就飘飘忽忽地出现在一点红的身后,但一点红却浑然不知,他那双锐利的眼睛、他那出众的感觉与耳力,都好似在此时此刻失踪了,他只是静静地盯着面前的几间小屋,似乎在判断那屋子里有没有人……
温玉尖锐地厉声喝道:“小心背后!!!”
她只能厉声的去提醒一点红,因为这个人虽然好像只是随随便便地站着,但是他的身躯却总是有一点飘忽不定,令温玉没有办法瞄准他的身躯,更没办法送出她的夺命透骨钉。
一点红霍然转身,这雾中人一掌已经拍出,掌风带着内力,这一掌也如同他的人一样,全然是飘飘忽忽的,似乎连一点力气都没有。
但一点红的瞳孔却已收缩、收缩、再收缩!
他已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身子下意识地就做出了反应,只见他凌空倒跃,凭空掠出了五丈远。
这动作不可谓不敏捷,然而这雾中人的嘴角却勾起了玩味似的笑意,一只手掌,如跗骨之蛆,紧贴着一点红的面部,一点红只得继续后掠……但身后却已是三间屋子之前的影壁!
这并非是因为一点红对此地地形的不熟悉所造成的失误……因为他的后退,完全是被逼到了绝境之中唯一的退路!
这雾中人的武功,比一点红高得不知道哪里去了!
即使温玉不懂武功,也可以看得出,她所认识的所有人……都不及此人!什么石观音、薛笑人,在此人面前,或许都撑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只这一瞬间的阻凝,这雾中人的一掌,已笼罩在了一点红脸上所覆盖的面具之上,在过一瞬,这面具就要破碎,一点红的脸但凡被他的手掌沾上一星半点,恐怕就会落得个头骨尽碎的下场了!
他的手已碰到了面具——!
但奇迹竟在此刻发生了——!
面具没有碎,头骨也没有碎。
因为这雾中人先至的两根手指,忽然没入了一点红的面具之中。
没入……?
面具就是面具,面具又不是水,手指怎么会没入其中呢?
雾中人总是玩味、总是运筹帷幄的脸上,也出现了一种诧异的表情。
这当然是因为温玉小姐的未雨绸缪。
半个时辰之前,他们站在了孤松先生的尸首之前,发现了枯竹与寒梅二人故意留下的痕迹,引他们追踪。
即使是个三岁的小孩子都知道,敌人故意留下痕迹引人前来,必有后招,温玉与一点红这种聪明人又怎会不知?
知道,但必须去。
因为他们都很难赌,赌掳走傅红雪的人究竟是不是一个心狠手辣到会对小孩子下手的人。
但即使要去,也不代表就要傻乎乎地去……温玉小姐手中底牌颇多,必然也要用上一用的。
在决战薛笑人之际,温玉小姐曾使过一招,这一招就是用衣物裹满自己的全身,然后在衣物之上覆盖满空间入口,空间入口可随时打开与关闭,倘若敌人的肢体近前来,没入入口之中,这时再骤一关闭,就好似是一把铡刀,可铡断敌人的肢体!
这就是一点红要带上面具的原因。
而这一招,也在此时此刻,救下了一点红的性命。
温玉本想在此刻铡掉这雾中人的手,但这雾中人的反应却比她见过的任何高手都要快。
大家都知道,一个人往前扑的时候,是会产生一个向前的速度的,如果他此刻忽然停下来,那么在这个速度的作用之下,人会产生一个惯性,继续向前扑去,这是一个很简单的物理常识。
顶级高手可以自如的控制自己身上的肌肉,令这种速度的惯性变得极小极小,这使得他们动起来也精准、静下去也精准。
但惯性毕竟还是存在的。
温玉铡断了薛笑人的两条手臂,与这种奇妙的惯性可以说也有一定的关系。
但这雾中人却好似全然没有惯性。
因为他的力很轻、速度也好似很慢。
其实他的速度是极快的,但不知为何,整个人飘飘荡荡,如雾似幻,像是幽灵一样……
众所周知,重量越大,惯性越大……幽灵又没有重量,故而虽然速度极快,两根手指已没入到了面具之中,但他丝毫不往前扑出,沾之即走,瞬间将自己的手撤出。
而一点红也就抓住了这个空当,凭空掠出一段距离,落在了温玉身前,一把将她扯到了自己身后,用自己的身躯护住了她。
这雾中人若有所思地垂下了头,瞧着自己的手。
他忽然笑了,转过了身子,瞧着一点红。
不……应该说,是瞧着一点红身后的温玉。
温玉自一点红身后走了出来,也第一次瞧见了这个雾中人。
——漂亮。
她只能这么形容。
这是个男人,非常漂亮俊秀的男人,他似乎是个很年轻的男人,但你一见着了他,却又会觉得这人的年龄根本就是猜不出的。
年轻人的眼睛里总是充满了一种奇异的光芒,这种光芒说好听点是朝气,说难听点是傻气。
他的眸子里当然是没有傻气的。
他的眸子里好似有雾,也是迷迷蒙蒙,但却透出一种十分令人想要探究的神秘来。
他的嘴角挂着微笑,好似瞧着温玉、又好似没有在瞧着。
但玉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一般来说,两个人在相隔好几米远的地方,准备开始要说说话、打打太极的时候,都会站着不动的。
譬如说枯梅大师,譬如说那个喜欢阴阳怪气说话的白无常。
所以他们都死在了温玉的手上。
但这雾中之人,却好似还在飘飘忽忽地动,他似乎在用一种诡秘的步法,使得他的位置有了神奇的变化,好像在原处、又好像不在。
这简直……
这简直就好像是在防备着温玉的那一招一样!
温玉的心头霎时涌上了奇怪的感觉。
那雾中之人道:“你就是温玉温姑娘。”
温玉道:“你就是西方玉罗刹?”
雾中人含笑道:“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