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未享受过这样的关心。
所以……他很害怕温玉会讨厌他。
也因此,他根本不怎么拒绝温玉小姐。
他默默地接过了九连环,默默地玩了起来,然后……迅速且完美地拆开了九连环。
温玉:“…………”
温玉小姐悚然:“这么快?!”
这种幼儿玩具她也玩过,讲道理,一个智商正常的成年人拆是能拆的,但是她还是在网上搜了攻略之后才拆开的……
但傅红雪……?!
这是什么脑子啊!!
温玉小姐真实的嫉妒了,一双绿眼睛严肃地盯着傅红雪。
傅红雪小朋友:“…………”
他迟疑地道:“阿温姐姐,我……我再装回去?”
温玉:“啊!不必了,我们去踢毽子吧!”
傅红雪不懂踢毽子是什么,但还是抿着嘴唇,轻轻地点了点头。
然后温玉小姐发现,嗯……踢毽子她也踢不过傅红雪。
其实这也很难怪的,傅红雪是根骨奇佳的武学天才,而温玉小姐自小就是一个标准的运动苦手。
上小学的时候,当时的女生们最喜欢的游戏就是跳皮筋、踢毽子,温玉小小姐一个也不会,没有人带着她一起玩儿,她就自己在学校门口花了两块钱买了一条皮筋,一个人在大伯家的院子里,把皮筋撑在两棵矮松上,自己一个人跳。
不过后来,她发现其实大家不带她玩儿倒也不是因为她笨手笨脚的,而是因为她是个孤儿……小学生嘛,恶意通常都来的莫名其妙的,温玉小小姐觉得很没趣儿,把皮筋毽子扔到一旁去,再也不玩儿了。
可现在对着傅红雪,她第一时间能想起来的童年游戏,居然还是这些。
她比傅红雪幸运得多,她最起码是玩过游戏的。
于是温玉小姐又冲他笑了笑,中气十足道:“要不要收集小浣熊干脆面里面的三国人物卡片啊!”
傅红雪:“?”
傅红雪歪头:“……小浣熊干脆面是什么?”
温玉小姐从空间里拖出一箱小浣熊干脆面给他吃,傅红雪的眼睛当场就亮了。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温玉小姐已经可以荣升为红雪小朋友练刀路上最大的绊脚石了……
傅红雪一面觉得苦恼,一面又忍不住欣喜与好奇:今天温玉姐姐会带什么东西来呢?
但他毕竟是个好孩子。
他从没有一刻忘记花白凤诅咒般的话语。
他每一次听到那些话语的时候,内心就会止不住地发寒,止不住的害怕,甚至想要挣脱母亲,远远地跑出去,再也不回来。
这是人趋利避害的本能在作祟,但傅红雪却又会因为自己这种想要逃避的欲望而陷入深深的自责。
他越自责,练功就越凶、越猛、越努力!
这是他惩罚自己的方式,也是他让自己的心能安一点的方式。
他已对温玉姐姐产生了一种深深的依恋之情,甚至会忍不住想:如果温玉姐姐真的是我的姐姐就好了……
但随即,他又忽然警醒,整个人都陷入了痛苦地深渊之中,他忍不住想:我怎么可以这样子?母亲含辛茹苦将我养大、父亲的血仇十多年未报,我居然想要享受亲情?这怎么可以呢?这怎么可以呢?
巨大的撕裂感与自责,将他忽然击溃,在温玉姐姐走了之后,他忽然忍不住地倒地痉挛,口吐白沫,发起癫痫来。
他高高地抬起了自己的左手,将刀用力地抽在了自己的腿上。
他的刀如此坚硬、他的力气如此之大,他以刀鞘做棍棒,在自己的腿上恶狠狠地抽着,让尖锐地疼痛直冲大脑,好似是在惩罚自己这具不争气的、病恹恹的身体!
半晌,他才平静了下来,缩在冰冷的地板上喘|息。
过了好久好久,他才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自己去拿毛巾,给自己擦去嘴角的白沫,又换上一条新毛巾,把脸上的冷汗全都擦干。
温玉姐姐就是在这时候推门进来的。
傅红雪脸色有些苍白,却什么都没有说。
温玉的猫耳朵抖了抖,望见他苍白的脸色,忍不住问:“啊呀,你怎么了?还发烧不舒服么……让我摸摸额头。”
傅红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静静地看着她。
温玉姐姐不知道他会发癫痫的。
不要让她知道——不要让她知道……
她要是知道了……会像母亲一样,嫌弃他是个废物的。
小傅红雪勉强笑了笑,摇了摇头,道:“阿温姐姐,我没事的。”
温玉皱着眉,狐疑地看着他,却也瞧不出什么不对劲来。
但这孩子……
他如此脆弱,却又如此坚强。
要说这计划之中唯一令温玉有所犹豫的地方,就是……真相会在傅红雪的面前被血淋淋的扒开这一点。
但这却是必须的。
他的人生已经很惨了,绝不能再这条路上再走下去了,否则他一定会痛苦得恨不得死去的。
这是他人生之中必须要过的一个坎儿。
温玉狠下心肠,朝傅红雪笑道:“你娘来啦,你要去看看她么?”
然后,她就瞧见,这小少年的脸色果然变得惨白惨白,眼神变得如此空虚……好似突然一下子,被温玉抛弃一般。
半晌,傅红雪轻轻地点了一下头,道:“嗯,我娘来了,我要……我要跟着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