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连起却笑道:“也没什么,心有所感罢了,从前那乌秀就跟在我们后面吃马粪都没资格,可他现在的派头你可见过?”
知道,却没去见过人。
陈大胜摇头:“我那边事儿忙,顾不得见他,再说,虽都在兵部,太仆寺的几个衙门都在城外,弟,呵!兵部其实也是不常去的。”
他说完,三人一起笑了起来。
! 至于这几天私下里为家长里短生的那些气,就怎么说呢?
反正人家常家老壮们觉着不是个事儿,时间长了早晚会好。
那人家都觉着不是个事儿了,且小花儿也没有带在脸上,陈大胜便与他们依旧是好兄弟,只这兄弟么,心有等级,这两位绝对在不在前面,着实过于看重利益了。
咱这几年也不是白过的。
一人一性儿,谁也别掰谁才是真自在。
他们笑,却因陈大胜不爱去兵部熬着,他俩其实也不去。
大家公子做官那是很舒服的,比没有背景的那些官儿简单的多了,起码点卯这事儿,谁敢点出来他们压根不上坐班?
常连旭在一边撇嘴:“哥你说这作甚,不是说乌秀么?”
常连起笑了起来:“对,那个乌秀,人家这几年可有名了,甭看他家是依在谭家身上蹭油的,哼~老弟你是不知道内情,谁刮谁还说不清呢,凭老侯爷那老奸巨猾的劲儿,咱爹在他面前都不够三个照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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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也是在外听了一耳朵,人家原来是前朝大将军乌益生之后,他家虽败了,这个却有的是呢,哼!怪不得谭家要与他家做亲,真是谁也不傻呢,你说是不是?”
常连起做出颠铜钱的手势,就满面的羡慕。
这俩兄弟就这样,一辈子改不了了,入土都这样。
打小他们爹四处泼财八面救济,人都长成了,你咋办?
人家心眼里的钱,一枚得有磨盘大,从前没这几文全家就得挨饿,还得勒着肚子,典卖家当替他爹招待所谓朋友兄弟。
陈大胜无奈,只能看着他的手点点头:“啊,是听了几耳朵,说是他在咱燕京买的宅子,是前朝国公府嫡出公子的分家宅,就在荣庆巷子那边。”
常连旭叹息,伸出手指也虚空颠钱儿道:“陛下圣明,就该反了狗日!日的,哼,瞧瞧,这才几年啊,就夹不住屁了!那败了的世家手里都有余荫,十二万贯的京宅!人家说买就买,你说这家底儿有多厚?”
陈大胜闻言吸吸鼻子,他其实也是惊讶的,最初他们做的局就是五千贯的套儿局,可谁能想到,他所认识的乌秀也会变。
人家凭着赌来的老本,悄悄利用职务之便,竟开了一条谁也没想到的路。
乌秀如今自己铸钱,自己花!
他背着谭家发财,却利用谭家的权势在金滇山里开了铸造的厂子,又经营了私矿,悄悄铸造铜钱洒在市面上。
最最奇异的是,这件事皇爷知道,爹也知道,户部的老大人更知道,背后竟是默许假装不知的。
其实越是老成的臣子越难得,当圣驾面直斥其非的臣子,大概只有戏文里才有吧,国家大事从来不简单,只要真正的金银财富掌握在陛下与国家手里,天下便乱不了。
陛下手里的官铸钱,刨去大量的人工成本是斤铜23书网,乌秀那边斤铜却出二百三十文,虽是劣币,却也起到了将前朝货币驱除出市的积极作用。
他是少数掌握真相的人,也是被最早震撼住的人,这才从新认识了人这个东西,人会变,力量翻天覆地更无从捉摸。
就如今晚的谭氏兄弟,他们已经从骨子里演变出了新的东西,而那种东西陈大胜惯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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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太子少师,开国候谭守义身上早就有的那种傲慢,虽然他隐藏的很深,可骨头里的东西是不能被改变的,他永远笃定自己有各种手段支配你这个浮游蝼蚁。
不要不服,陈大胜越是看清楚自己,就越发清楚,他在被支配当中,还需更加努力。
很多人是傲慢笃定的,皇子们生来就有这个属性,后来小花儿学过,阿蛮也学过,李敬圭也学过,所以他们总是从明面上的妥协上开始修剪自己,看上去都是一派隐忍,总是退让。
所以,那谭家的几个公子也开始了么?
身边常家!家的两位老壮到底差了一些,被降级到了燕京一等公子堆儿里,言语之间自是羡慕的。
乌秀在燕京怎么花钱的,他几次与燕京出名的清官儿耍子,最开始那些骄傲的女子都不肯,他就包了金铺往楼子里送东西,一天搭一次满阶金,只要那些女子睁眼看到的好东西,就是你的,我并不求什么,你喜欢我就欢悦,至于你愿不愿意委身与我,也随你高兴……
这钱花的爽快!谁能不爱呢。
乌秀花钱的故事很多,便一层层打通关系有了尊重。
如燕京公子圈子,乌秀其实已经混进三等,就差在圣上面前混面熟了,可他也就卡在这个地方再不可能上去了。
如他深恨的谭唯同,起步大家就不在一个地方,不管他们做人多么失败,可他们有个好靠山,有陛下都不敢不承认的功劳,他们生来便不在等。
如今就是朝中无人守了三年孝,他们来,陛下手里的照顾就会安排下去,不好,陛下都不好意思给。
心里羡慕,人便沉默,走了好一段路,常连起忽然说:“嗨!说起来还是咱爹太老实。”
陈大胜忽然开口警告:“两位兄长慎言。”
这两位这才想起,过去在家里二对一,如今却是二比二,这俩小的与他们第一次交锋,却是里外都赢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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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连起立刻笑了起来:“阿弟莫怪,你看为兄这张嘴,也就是这几日见天的宿醉,每日早起脑子都是混的,这说话不走嘴了,嘿嘿……”
陈大胜也笑:“我无事,咱自己人。随兄长们说,可现下出来进去却是都是外客的。”
常连起连连点头:“是是是,就是这样,你看我……”
他这话没说完,人却到了亲卫巷口。
也是巧了,那巷子里出来一队妇人,打头的正是手提食盒七茜儿。
亲卫巷各府的当家奶奶门也都在呢,看到常家老壮,她们自是提前施礼问好。
常家兄弟还礼毕了,这才满是兄长样儿的笑着调侃:“几位弟妹这几日
受累,已经这个时辰了,你们这是做什么呢?”
他好奇的指指大家!家提着的食盒子。
七茜儿看了一眼陈大胜,这才笑着说:“这是给弟妹预备的吃的啊,这不是正头嫂子没预备么!”
这就尴尬了,都知道人家那两位就恨不得跟你动刀子了,还给你预备吃食?
再说,他们俩老爷们又哪里能想到这个?
七茜儿笑笑,好脾气的说:“阿兄说的没错,就是这样的,可怜弟妹几万里的嫁了来,咱们是外路嫂子,也不知道弟妹喜欢吃些什么。人家抛家舍业的来了咱的门上,给老常家生儿育女孝敬老人的,没得第一日来就饿肚子的,这都不预备传出去让人说咱多刻薄呢。”
柴氏是常家兄弟亲亲的表妹,如此她便站出来说:“两位表哥站在那里说清闲话呢,我可不是茜儿嫂子,什么都给你家收拾到了,最后还要想着法子给你们贴金。
谁不知道谁啊!一家人要什么脸面,花儿那边不开灶不知道啊?是个大活人,走半分心都不会这样。
得亏我们童嫂子想了法子,让我们一家出一点特色给人家小媳妇送去,也是家里的关爱,暖暖人家心,好跟咱小花儿过日子。不这样,这不是给小花儿结一世的仇怨么!
人家可是十几万贯陪嫁,八抬大轿来的,咋,堂堂侯府就没个知晓道理的,去问问人家管事的婆子,弟妹是个喜欢酸的?还是甜的?是想一口清淡的,还是有味点的?人之常情,咋?不就是几文钱儿么?这是结了死仇,预备给谁下马威呢?人家可以不吃,咱可不能失礼……哼!”
柴氏说完,拉着七茜儿几人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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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们走出好远了,常家兄弟都很尴尬的站着,后来就一起看着陈大胜。
陈大胜能咋,他能咋?
被看的实在无奈,递台阶吧……
于是他傻哈哈的笑笑:“嗨,老婆娘家,恁个罗嗦。”
好,这就能做人了。
于是,这二位便又坦然了,皆是哈哈笑着说:“就是就是……这几天,都多吃了几杯,弟弟弟妹就费个心,哈哈~哈哈!”
要脸的有要脸的活法,不要脸的,自也有自己的道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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