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是周六,音驹男排队为了春高选拔赛要周末加训,基本是天刚亮就要到学校。小林夕本来就是个很有时间观念的人,平日上学一直是卡着校门刚开的点入校,所以作为经理自觉要比其他人来得更早进行准备。
几乎是在闹铃响起的第一秒她便瞬间睁眼,按掉了手机,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下睡在身边的小兰,见对方睡得很踏实没被吵醒,悄悄松了口气,轻手轻脚地下床去洗漱。
知道毛利家早晨一直是吃传统日式早餐,小林夕帮忙淘好米启动电饭煲,确认昨晚从冰箱拿出的冻肉解冻程度后,才匆匆吸着牛奶去赶第一班的电车。
她以为自己铁定是最先到的,结果到校后发现社团训练馆的大门居然半开着,里面还传出排球拍打碰撞的声响。
训练馆钥匙一共三把,其中两把由她和直井教练分别持有,剩下一把在负责晨练时开门的值日生中轮流递交。
不过自从她当上经理后,值日生就再也没行使过开门这个职责。
这是第一次有人比她还早到,小林夕很好奇,这周的值日生是谁来着……
边这么想边推开了一侧大门,恰好一颗排球在眼前的球场落地后反弹,径直朝她飞来。
排球部活时经常发生这种事,她想都没想,甚至连躲的动作也没有,下意识扬手一挥,打出了一个高高的高吊球,很久后才越过两个球网,在训练馆另一侧落地。
小林夕后知后觉,不由拍拍胸口,“吓死我了!”
“……”柔弱的力3主讲黑尾看着那颗职业选手都不一定能打出的超远高吊球,露出皮笑肉不笑的假笑,“到底是谁要被吓死咯。”
小林夕放下书包,有些疑惑,“黑尾学长今天不和研磨一起过来吗?而且你怎么会有钥匙?”
高三生是默认不用值日的,不仅仅是因为日本运动社团的前后辈制度,更主要的是能在社团留到第二学期的高三生往往是在学业和社团间做出了很大的抉择,为了体谅学业辛苦,就想着让他们多睡一会儿不用早起。
不过小林夕对前一句话的疑惑显然比后一句话要多,除了特殊情况,她就没怎么见过这对幼驯染不一起上下学。
“研磨又不是不会自己上学的小孩子,我已经嘱咐伯母一定要准时叫醒他了,”黑尾把被拍远的排球捡回来,垂眼盯着那白红绿相见的纹路,“我呀,觉得既然只剩最后一个学期,那就多在球场待会儿,做点队长应该做的事。”
他在这边触动感念,一抬头,小林夕拖着一筐排球咕噜噜从仓库出来。
黑尾:……抒情了个寂寞。
“什么多做点队长该做的事,你不是一直挺有队长样子的么,怎么听你的语气像是在临时抱佛脚?”小林夕做着热身运动,不解道。
“在我看来,你就是最好的队长了。”
糟糕。黑尾忽然有些眼眶发热,硬是忍了回去,挑眉道:“你这说的,好像见过很多队长似的。”
虽然他
们平时各种训练赛友谊赛,
的确认识不少学校球队的队员,
但大多是在场上交流,有私交的就那么几个队伍。
结果小林夕还真的掰着手指认真清点起来,“我们学校篮球队的队长球打得不错,但太花心和招蜂引蝶了,女生经常把训练馆给围住,影响训练;足球队长不花心,但是个刺头,不顾及别人感受,和这样的家伙共事太累了;棒球队长不是刺头,可总是为了彰显队长权威故意找队员的茬儿把人骂得狗血淋头,光是看着都窒息……”
她点评了一圈,总结道:“还是黑尾学长当队长最好。”
“……”黑尾铁朗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他们不是偶尔会在午休训练么,那个时候就邀请我去观摩,大概还是有挖我去当经理的意思?”
黑尾没想到人就在眼皮子底下还能被挖墙脚,率先枪.口就对准幼驯染,“研磨和你同班,这家伙肯定知道,从来没跟我说过!”
“研磨估计是觉得没必要和你说。”毕竟这位和自己依旧是前后桌,每次观摩回来被无语到的小林夕都会跟他吐槽一两句。
从孤爪研磨惊恐的眼神中都能读出他的想法:尽管训练很累,但幸好进的是排球部,幸好队长是小黑。
“而且啊,我明明是女生,来找我当经理的却基本是男生社团,黑尾学长知道是为什么吗?”
作为女性,她当然知道女生社团没找来的原因。一是觉得如果小林夕没加入社团还好,现在在男排部干得好好的,不好意思挖墙脚。二是很多经理要干的活,比如洗毛巾衣服、灌水瓶等,女生自己也能干,对经理的存在没有太大需求。
而男生社团的想法,她也能猜个大概。
就像在宫城县,乌野男排的美女经理很出名一样,在东京,音驹男排的美少女经理也是大多数同校学生和校外排球队一提就知道的存在。
小林夕倒不是反感这种说法,因为这也是事实。她讨厌的是一旦扯上了外貌,她和清水洁子所做的其余努力都变成了隐形的,在外人看来不费什么力气,只要当个花瓶就轻松做好了经理的工作。
“我去观摩其他社团训练时,他们都会说,‘当经理很简单的,你在男排部都能当好,来我们队也是一样的,我们队还比咱们学校的男排队要出名呢’。”
当经理简单吗?
就算不是她这样会参与训练的特殊经理,普通经理的工作同样琐碎而麻烦,但凡他们自己体验过一次,就绝对说不出“简单”这种话来。
说这话的人不论是真心觉得当经理不用训练简直轻松极了,还是没打算让她真做经理的工作,就当个有名气的花瓶吉祥物供着,她都感到不适。
漂亮的女生不需要努力仿佛成为了共识,小林夕厌恶这种共识。
“他们只是想有人为社团吸引来关注和名气,对‘美少女经理’这种名头比我还自豪,为有个漂亮的女生帮他们干杂活而得意,根本没看到也不关心我为男排队做了什么。”
也有男生觉得近水楼台先得月,可以内部消化方便追求她当女朋友的,这种就不必说了。
她轻笑了下,“确实,我又不懂篮球、足球、棒球,假如真的去当经理,顶多也就能干点提供场地、拉赞助这种平平无奇的事了。”
黑尾:……你对平平无奇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我本身会打排球,能参与训练和比赛热身,这才是‘音驹男排美少女经理’出名的原因,这是不可复制的,是我和队伍互相成就,”
小林夕撇撇嘴,“连这点都不清楚就来挖人,未免太过自信了。”
所以都不用回去想想,她都是当场拒绝掉其他人的挖角,生怕委婉点他们会听不懂,怕他们自信到会以为她是不好意思、假装推拒。
像是憋了许久的吐槽终于找到人发泄,她一口气说了个痛快,狠狠出了口恶气,看向面前的男生,她的半个青梅竹马。
“黑尾学长你之前提起,是你带着研磨开始打排球的,他也确实有当二传的才能,”小林夕想起往事,“尽管我是被你半骗半送拉进队里的,但你当时看中的并不是外貌之类无关紧要的东西,而是我的排球技术,是我加入后能使队伍变得更强更好的一种可能性。”
“我曾经说过,我排球技术是不错,却擅长单打独斗,不适合团队合作的运动。可我现在训练起你们如鱼得水,也很开心、很乐意去承担经理的工作,去亲手打造一支优秀的强队,和你一起带领队员——这就是我的才能。”
“黑尾学长有一双发现才能的眼睛呢,很适合当队长,”她语气轻快,“是不是因为喜欢吃鱼,所以视力特别好啊?”
清晨无人的训练馆十分空荡,她说出来的话语似乎有回音,盘旋了很久,才如同那颗高吊球一般落下。
与小林夕轻松的态度不同,听了这段话的黑尾差点猛男落泪。
他对利用视频把小林夕拉进队里当经理这件事一直抱有愧疚感,虽然后者当得特别好,可有时候也会想这是她自愿那么做,还是责任使然。
如今却像是卸掉了负担,大大松了口气。
黑尾一只手紧紧攥成拳头,另一只手捂住眼睛,努力用着开玩笑的语调:“喂喂,大早上的不要让我哭啊。”
……
紧贴在训练馆大门外的犬冈走迅速瞄了眼里面的情况,一脸不安,“我们偷听是不是不太好?”
贴在另一边大门的芝山点点头,“但找不到进去的时机啊。”
说完,两人看向蹲着中间的人。
孤爪研磨背靠大门,抱腿蹲坐着,没有玩游戏机,歪头听里面两人的对话。
他知道小黑一直担心自己是为了迁就他才打排球,无法从这件事中获得乐趣。
确实像翔阳那样纯粹想打排球是很难做到的,但打了那么久说一点感觉没有也不可能,毕竟他并不是为了迁就别人能每天训练几小时的人。
小林夕有一点说得很对,他感谢小黑发现了自己的才能,他不讨厌也不后悔自己所拥有的
才能。
想到这儿,研磨敏锐的感知能力忽然意识到,小林夕特意提到他,不会是已经发现门口有人了吧?
这个想法刚在脑海浮现,就听到训练馆里面传来声音——
“黑尾学长,作为一个好队长,队员有困难是不是应该帮助?”小林夕沉痛道,“能不能跟我换换,你去帮列夫补习数学吧?他实在是太难教了!”
她才教了一天,就深切体会到家长辅导孩子时想揍娃的心情。
黑尾欲掉不掉的感动眼泪瞬间收了回去:合着前面铺垫了那么久,就是为了这个?!
小林夕坚持不懈:“不然你也别跟我换,就说我之后有事情,让研磨一个人教怎么样?”
门口吃瓜吃到自己头上的研磨:???
听里面越说越起劲,几乎要把这件事变成板上钉钉,他再也听不下去,猛地推开门,用上此生最大的声音,“不要!”
结果看到队长经理两人面对大门,笑得眼睛都眯起来,表情如出一辙的狡黠。
“哎呀哎呀,研磨都学会偷听啦~”黑尾捂嘴笑得奸诈,情绪已经调整过来,半点没有刚才绷不住的模样。
“……”研磨心想,拿给列夫辅导这件事当诱饵太过狡猾,害他都没发现这两人要调戏自己的演技。
简直比翔阳这个诱饵还要有迷惑性!
小林夕过去把门彻底大开,让到达的队员赶紧进来热身,然后又回来安抚炸毛三花猫。
“放心,虽然我想撂挑子不干的心是真的,但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面对列夫的,”她义正言辞,“音驹的大脑要用在刀刃上,之后的训练我会专门针对你的,开心吧?”
研磨:谢谢,并没有被安慰到。
——
晨训结束后,大家照例聚在一起,揪住列夫和研磨,把昨天没辅导完的功课做完,再各回各家。
小林夕乘上电车,却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在某个从未来过的车站下车,看了眼手机导航,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半路上,山雀饭团扑腾着小翅膀飞来,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颊,缩成一小团窝在她的掌心,配色和大小真的很像一只香喷喷的饭团。
“情况怎么样?”
“啾!”饭团抬起一边翅膀,像在说一切顺利。
“信呢,送过去了吗?”
得到肯定保证后,小林夕伸出食指搓搓它的小脑袋,把饭团放飞在头顶观察周围是否有人,接着往前走。
……
“阿秋——!”黑羽快斗揉了揉鼻子,坐在沙发上想着是不是有谁念叨自己。
今天是周末,既不用上学也没有怪盗的行动,非常和平的一天,他从早上就开始捣鼓实验新魔术,这么一打断才发现肚子饿了。
青子和桃井去看展览了,中森警官又不在家,他没法到隔壁蹭饭,决定干脆吃泡面算了。
双手枕在脑后等泡面泡熟时,黑羽快斗养的鸽子飞了进来。
不看见它还好,看到就想起之前偷“黄金泪”
时被这些家伙交的山雀朋友背刺的事,连锁反应般又想起昨晚铃木次郎吉老爷子闹的乌龙。
黑羽快斗人没去,窃听器就位了,所以也听到了怪盗辛蒂瑞拉的防诈骗广播。
站在同行相轻的角度看也不得不承认,稿子写得很不错,他都能想象出中森警官和铃木次郎吉当时的脸色有多难看。
掐着点撕开泡面盖,他用筷子边搅拌边啧啧感叹,怪盗基德身边有白马探和中森警官虎视眈眈,怪盗辛蒂瑞拉身边有名侦探和松田警官盯着。
怪盗果然都是一群追求刺激到底的家伙。
鸽子朝他飞来,黑羽快斗突然看到它胸毛鼓鼓囊囊的,好像塞了什么东西。
由于有上次它胸口飞出“二五仔”
山雀的阴影,他当即放下筷子检查,还真摸出了一张字条。
——【见信安,怪盗基德先生,认识几月未能有机会面对面相谈,本人将于近日携礼上门拜访,若有冒犯请见谅,怪盗辛蒂瑞拉敬上。PS:很抱歉未经同意得知您的住址,但您应该同样了解我的家庭情况,我相信您不会辜负我的信任。】
黑羽快斗:……
他的第一反应是自己也像铃木次郎吉那样遭遇了诈骗,但立马又被他自己给否认了。
首先知道怪盗基德真实身份和地址的就没几个人,而双怪盗私交这种事更是只有双方当事人自己心知肚明。其次要在外面飞的那么多鸽子中精准地找到他养的那些,唯有怪盗辛蒂瑞拉养的圆滚滚山雀能办到。
最关键的是,这么损的信件内容风格和次郎吉老爷子的防诈骗通报简直一脉相传,没有旁人再能写出它的精髓!
每一句话都在黑羽快斗的意料之外,充满了槽点,无法理解!
他俩的确心照不宣地知晓彼此真实身份,他还帮怪盗小姐在松田警官的电话里遮掩了一回,但从上次快餐店黑羽快斗被堵在卫生间里就能看出两人真的不太熟,可谓是互相了解的陌生人。
他的确没有辜负对方的信任调查了女怪盗,可那只是为了掌握同行的基本情报,是怪盗的职业习惯。
在上门前还特地发一封信过来,这是什么,挑战书?恐吓信?
虽然很荒唐,但在白马探这个情报狂魔和小泉红子魔法下咒的衬托下,竟然显得很正式。
黑羽快斗抓狂,他身边也太多没有边界感的奇葩了吧!
况且这句“近日携礼上门拜访”,携礼是什么礼,近日是有多近?
很快他就知道有多近了,因为玄关处响起了门铃,黑羽快斗一看对讲机屏幕,赫然是还穿着音驹校服的小林夕,“!”
自打成为怪盗基德以来,他就没有这样前后两难的时刻。让人进来,该怎么面对怪盗小姐;不让人进来,被周围邻居看到了怎么办?
可能对方隔着门都能感受到他的纠结,漂亮的面容凑近镜头,幽幽道:“黑羽同学,你有本事接我的信,你有本事开门啊,我知道你在家。”
“……”黑羽快斗很想说,
这信不是他自愿接的!
要不我让鸽子出来接待你?
他是不是上辈子欠了这只鸽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