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松田阵平的催促下,小林夕心情复杂地翻开报告。
报告描述,那本小林夕(六岁版)硬塞给松田阵平的国语练习册上,只检测出后者一人的指纹。追溯来源则是补习学校的仓库,书架的显眼位置压着相应金额的钞票。
——就算变小了当然也不能掉以轻心,戴手套容易勾起警察疑心,小林夕都是事先涂好无色无味的透明指甲油在指尖,确保触碰的每样物品都不留下自己的痕迹。
事实证明,她的警惕很有必要,松田阵平果然猜到出现在身边的小孩与怪盗辛迪瑞拉有所关联,第一时间就送去调查了。
知道万无一失是一回事,但沉甸甸的报告压在手里还是下意识紧张,尤其是身后这位卷毛警官散发着一股压迫感,让她忍不住怀疑自己当时是否百密一疏。
哪怕报告没查出任何东西,她也不敢松口气,生怕对方察觉到自己的情绪变化。
若是那种暗戳戳的怀疑试探,小林夕还能装傻,可这样坦然直白的态度,反而叫人有些无措。
松田阵平的意思一目了然:如果你不是辛迪瑞拉,那么顺便一起看看报告也无妨。
如果是,那么借此间接地通知你——已经成为我的怀疑对象了。
至于为什么不当面问出来,小林夕想,或许是与小时候父亲被冤枉为杀人犯,他遭受周围排挤有关。
没有确切的证据或抓到现行,松田阵平不会轻易认定一个人的嫌疑或开口质问。
因为轻飘飘的一句话说出口很容易,可无辜的人想要洗清欲加之罪却无比艰难。
小林夕很清楚这是心照不宣的宣战,不过正式决定抓捕你前还特地通知一下,怎么有点像打架前的挑衅。
幼稚、恶趣味,但又莫名磊落坦荡。
她承认自己有被挑衅到,暗自哼了一声,继续看报告书,把纸页翻得哗哗作响。
关于面容识别的调查内容,是松田阵平根据记忆让画像师画出人像在资料库中进行对比,试图搜寻小女孩的亲属关系。
那天小林夕只在喝水时摘下过口罩,那几秒的匆匆一瞥导致印象并不深刻,画像最多还原七分,更别说那还是易容后的样貌。
结果自然是,没有结果。
小林夕把报告拍到松田阵平怀里,耸耸肩,调侃道:“松田警官不是向来对怪盗小偷没兴趣的么,怎么,你有干满四年就转部门的习惯吗?”
曾在爆.炸物处理小组当了四年王牌,现在又即将在搜查一课工作满四年。
她脸上的笑容和平日并无二致,“难道是二课的中森警官追得太紧了?果然……”
“果然什么?”松田阵平下意识接上后半句话,马上便后悔了。
“果然烈女,哦不,”小林夕顿了顿,改口道,“是烈男怕郎缠。”
松田阵平:……就知道不会是什么好话。
办公室另一头有警官点了根烟,刚咬在嘴里还没吸两口,忽然
对上池面警官隔了好几个办公桌和走廊的无声凝视。
那眼神看得他有一瞬后背发麻,条件反射地掐了烟,低头快步出去到隔壁办公室抽了。
转头回来,松田阵平有些好气好笑,“你这话用得对么,上了高中国语成绩不会还是低空飞过吧。()”
“()”
小林夕表示自己再也没为挂科苦恼过,她已经不是那个因为考试不合格而放鸽子的怪盗了!
“别想逃避问题,松田警官你为什么突然对怪盗辛迪瑞拉感兴趣了?”她厚着脸皮追问。
松田阵平才睡醒,口干舌燥的,拿着杯子去茶水间倒水,放缓脚步与小尾巴保持同一频率,开玩笑般故意敷衍她,懒洋洋地背起了警察准则:“因为我们警察要戴着荣誉和使命感服务国家与国民,尊重人权,公正且亲切地履行职务……”
小林夕:你明明可以选择不回答,但还是背了一大段废话来敷衍我。
“要赌吗?”松田阵平忽然停下脚步看向她,“赌我能不能抓住那个女怪盗。”
他仍是慵懒的语调,一边眉梢上挑,唇角微弯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仿佛这只是随口说出的一个赌约,双眼看着却很认真。
很轻的一句话,让人心跳漏了一拍——惊的、吓的。
小林夕纳闷,明明自己心理素质和抗压能力都不错,在安室透这样的专业卧底面前都能处变不惊,怎么松田阵平这个机械宅老是让她乱了阵脚。
难怪都说工作和私人情感不能混在一起,太耽误事了。
她想了想,“你的赌.注是什么,有限定日期吗?我先听听划不划算再决定。”
松田阵平一噎,表情像在说你可真精打细算。
“干嘛,做交易就是这样,有合适的筹码才愿意让人豪赌,哪有那么多人愿意让你以小博大,”小林夕一摊手,伸出个巴掌,“万一你五十年后才抓到辛迪瑞拉向我要账,那我岂不是很亏!”
松田阵平想象了一下他八十岁的时候还要像中森警官一样跑上跑下追捕怪盗,忽然觉得自己的跟腱隐隐作痛。
“你想多了,现在警察七十岁就退休,而且那个时候已经不能叫怪盗辛迪瑞拉,应该是怪盗仙女教母了,”松田阵平说了个冷笑话,“想要公平的话,那就你来决定期限吧。”
“期限啊……”小林夕仔细琢磨了一番,既然她的金手指是为主线剧情服务的,那很有可能一切尘埃落定就会被收回。
再说了,等到主线结束,柯学世界的案子大概会减少很多,她就不需要为了保护房产东奔西走,也不用再潜入组织为红方获取得情报,估计也没什么必要再成为怪盗辛迪瑞拉了。
她考虑了目前组织缺少经费的程度,以及柯学世界独特的时间流逝速度,得出结论:等男主角工藤新一恢复身体,高中学业结束就差不多了。
“那就,等我高中毕业,给松田警官留了一年半时间,够充裕了吧?”小林夕亮起杏眼,似乎信心十
() 足。
松田阵平点头,
“你想我赌什么?”
想要什么。
小林夕觉得要是随便想一个,
似乎既瞧不起对方,也瞧不起自己的价值。
可真要说一个,又想不出来,毕竟她现在衣食无忧,唯一的期望就是组织赶紧完蛋,拯救自家房地产——这个要求貌似太过于为难警官先生了。
她迟疑了会儿,挠挠头,“我现在没什么想要的,能不能到时候再决定,一定不会超出你能力范围的。”
“可以,”松田阵平答应得利索,“那我也等赌约达成再说我的要求。”
两人互相击掌就当做赌约成立,正好高木涉从走廊尽头小跑过来,叫走了松田去开会。
等人走后,小林夕又分析了下他们的赌约。
松田阵平主动向她这个怀疑对象提出打赌,目的肯定不仅仅是约战……她回想对方答应时的语气和用词,像是早就想好他的要求了,但为了“公平公正”,也跟她一样留到最后再说。
难不成真有什么想要的?我能有什么他想要的东西?
总不会到头来赌.注是让我去认罪伏法吧!
其实小林夕很难假设哪天真的被抓了个现行,松田阵平会是怎样的表情。
反正不论他什么态度,总不能因此就不当怪盗了吧。反过来也是一样,既然选择当了怪盗,就不要前顾后瞻,试图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纯白无瑕,得接受在意的人会反对、拒绝甚至鄙夷的可能。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不过想想那个场景,小林夕仍然会被刺痛。
她甩了甩头发,准备做点其他事情转移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