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秀兰到底是如何自责的暂且不提, 审讯室里万福兴的脸简直可以称之为惨无人色了,他在看向孙翠翠的时候,眼底已经充满了恐惧。任谁冷不丁的知道自己真心疼爱了十几年的孩子是个残忍无情的怪物, 那也会由衷的感到不适。若不是因为警方不允许,他现在恨不得即刻就回家去,离对方越远越好。
毕竟现在只要一想起女孩儿刚刚在说自己儿子哭起来很可爱的话, 他就觉得遍体生凉。下意识的就会去幻想, 幸亏他们两口子之前没有放任过小孩子几个独自在家,亦或是前几年孙翠翠的年龄还太小,没有能力逞凶。若是换做这两年,他儿子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叶竹的视线扫过角落里一脸不安的人, 然后落回了一脸无所谓的孙翠翠的身上:“你在杀孙兴邦的时候,用的凶器是什么?”
“后院的一把斧头。”对方回应。
“凶器丢在哪里了?”
孙翠翠一脸坦然的看着她, 丝毫不觉得自己现在正在面临着多大的麻烦似的, 语调褪去了方才的装模作样,竟还隐含一丝轻快:“我不知道, 当时我还没来得及想好怎么说,我妈就回来了。她扯着我的手问了我两句,我一哭她就心软了。后来, 她让我换衣服,带我去找孙明明, 把我们一起送去了舅舅家。”
这场审讯进行到这里, 许多原本并不清晰的情况渐渐明了,叶竹冲着蒋冰扬了扬下巴,二人先后站起了身准备结束。然而在转身走出门前的那一秒, 她扭过了头, 认真的问了一句:“如果当时打你的人是你妈妈, 你也会杀了她吗?”
“怎么会?”孙翠翠摇了摇头,小脸倒是挂上了独属于孩童的天真无邪和一点点对于亲情的眷恋。然而在下一秒,她就再次唇角翘起,略微歪了歪头,眼底闪烁着精光:“我妈妈可从来都不会打我。”
叶竹呼吸一哽,在面对那双明显不属于青少年该有的充满了算计的眸子的时候,她竟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这时,坐在角落里的万福兴却突然暴起,他冲到了对方面前,伸出手紧紧地攥住了那对比他来说要弱上许多的肩膀,狠狠地摇晃了起来:“孙翠翠,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你就是个畜生!畜生!”
一旁的蒋冰见状不好,急忙上前将已经处于失控边缘的男人给拉到了走廊里。
叶竹冲着门外的同僚使了一个眼色,然后回身关上了门,透过那缓缓变小的门缝,她看到了孙翠翠盯着万福兴的那种眼神,刺骨而又冰寒,其中蕴藏着的恶意几乎已经实质化。
咔哒。
门终于关了上,她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和蒋冰一起带着万福兴往走廊尽头的休息室走去。不曾想期间观察室的门却开了,吕自白带着还在啜泣的万秀兰走了出来。姐弟二人对视良久,谁也没吱声。
最终,还是万福兴先上前两步,盯着自家姐姐那凄苦的模样,咬着牙先开了口:“你真他妈的糊涂!翠翠这情况,你发现多
久了?!”
万秀兰只知道落泪,上气不接下气的,似乎对于对方的问题无暇回应。
“我问你话呢!!!”万福兴看她只会哭,大喝了一声。
这一嗓子贯彻整条走廊,惹得过往的警察都回了头,女人似乎被他吓到了,呆愣愣的也不哭了,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最终在自己弟弟的逼问下,万秀兰终于断断续续的说出了真相:“从她……五岁那年,先是幼儿园老师跟我反映,说翠翠不小心捏死了学校用来给小朋友做动物观察的小鸡。我当时真的以为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有五岁啊!!!五岁的孩子,明白什么呢?”
“然后呢?”男人冷声追问。
“后来她在幼儿园不停的惹事,老师受不了了就劝我给她转学。那会儿我和兴邦商量着,就退学了,原本以为她就是比一般的孩子淘气了一点,毕竟才那么点大,我怎么会往那方面想呢?后来再去另一个幼儿园的时候,她就好多了,不怎么和小朋友起冲突,但是也不愿意和别人在一起玩儿。我想着不玩就不玩吧,总比惹事强。直到她正式上小学那年,我在她床底下发现了……发现了一只死猫。”
“也就是说她七岁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杀猫了?你明知道自己女儿是个什么德行,还把孩子往我家里送?!”万福兴简直要气疯了,要不是顾忌着身边的光头男警,他恨不得跟刚才一样上前,听听自己姐姐的脑子里装的是不是都是浆糊:“万秀兰!你也未免太自私了吧?不告诉我翠翠有问题也就算了,还让我的孩子和她一起玩?翠翠是你女儿,我儿子也是你的亲侄子!!!!你就不怕他有个三长两短,就没有想过万一真的发生什么意外,我后半辈子该怎么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