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顿片刻,左三丘从死者龚长老的角度出发,将他的行动线做了总结推理——
12点05分左右,龚长老从张家离开。
大概12点45分,他到达中心广场,发现姜婉儿并没有如约而至。
一段时间后,他回到洞天福居暂作休息,1点50分左右,他见到了从张家逃出来的阿花,要求她帮自己找到姜婉儿。
2点半,姜婉儿和张野入住旅馆。商业街上不少人看见了。
阿花很快打听到这件事,于是返回洞天福居。她没在起居室看到龚长老,便给他留了字条。
龚长老之所以不在,有可能是因为他当时在洞天福居的其他房间,也可能是他太过急切,尽管吩咐了阿花,也决定自己再出门一趟,只求尽快找到姜婉儿。
后来龚长老在商业街被张野打晕。
3点20分,好心人送他回了洞天福居。
3点20分到6点半之间,他起床,顺口喝下了有毒的雪梨汤。为了继续寻找姜婉儿,他离开起居室往院门外走去,却倒在了路上。
左三丘排除了他自己和时踪,再排除没有时间犯案的李四妹,他觉得李大少状态还挺正,那么凶手就在一直攻击姜婉儿的李二少,和无脑附和他的王志恩之中。
左三丘讲完自己的想法,倒是不料时踪再度开了口。
“死者到底是怎么死的,其实还有待讨论。我不完全认可之前李二少的分析。
“死者嘴里有血,那是因为消化道出血导致的呕血,我认可。
“然而,箭簇上的血不多,一定说明死者被箭射的时候已经被毒死了吗?我不认可。
“我们不是法医,没法解剖死者,光凭出血量,其实不足以做出这种判断。
“按你们现在的分析,龚长老半夜三更起床,出门往外走,半途中忽然毒发身亡了。
“我只问你们一个问题,他如果已经毒发身亡,倒在了地上,那他是怎么中的箭?”
对哦。还有箭!
左三丘皱紧眉头——
如果死者已经毒发身亡,另一个想杀他的人还有必要射出那一箭吗?
时踪再道:“当然,蹲在墙上的射箭人看到龚长老倒在地上,不知道他是昏迷还是死亡,只想着先射他一箭再说,也是一种可能。
“可别忘了一件事,我们观察过死者背后箭伤的角度。箭是从斜上方刺入他的背部的。”
拿出纸笔快速画了几笔,时踪用手指了几处,再对众人道:“A点是我们发现矮墙上有脚印的地方,B点是死者背部中箭的地方。
“如果死者中箭的时候,已经毒发倒地,从A点的箭射到B点,会产生非常倾斜的、甚至接近水平的伤痕。可死者背部箭伤的倾斜程度很有限。这表示他中箭的时候,人是站着的。
“因此,我认为死者死于箭,而不是毒。”
停顿了一下,时踪又道:“当然,龚长老确实中毒了,毕竟他已经出现了呕血的症状。可他还能呕血,也就表示他呕血的那一刻,还没有彻底咽气。
“其实如果墙上的那个人不射出那支箭,也许再过一分钟,龚长老就会彻底毒发身亡。
“可惜,估计夜色之中,那人并没有看清龚长老脸色不对,也没有看见他将那口血吐出去。他只是发现那会儿龚长老步履缓慢,甚至有些踉跄,于是认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稳准狠地用那支箭刺中他的要害。
“箭与毒的致死之间只有毫厘之差。然而就是这毫厘之差决定着——是那把箭先要了龚长老的命。”
讲到这里,时踪做了短暂的停顿。
他回看了一眼身后的雕像,也不看其他玩家的表情,只是淡淡开口道:“除此之外,还可以通过死者的行为逻辑来分析这个案子。正如我之前说过的那样——”
“死者第一次出门,确实是因为阿花的字条,他想去旅馆找姜婉儿。
“可他第二次出门,难道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不一定。
“系统故意设计这么一张字条,就是想迷惑我们。
“龚长老从昏迷中醒来,应该还在头疼吧?他为什么不休息,非要往外走?很可能是凶手跟他做了重要的约定。
“你们想想那蹲在墙上的射箭人,他在墙上埋伏的前提,是他知道龚长老会出门。可他是怎么知道的?
“他没法未卜先知,算到龚长老大半夜会出门找姜婉儿。他之所以埋伏,只能是因为两个人约好了要在某处见面。
“龚长老苏醒后,想起两人的约定,这才赶去赴约。能让他顶着剧烈头痛大半夜出门,一定是约他的人声称有大事要和他商量。
“我认为只有在三大家族有重量分量的人,才能让龚长老给这么大面子。
“因此,小女孩可以先排除;没有恢复记忆,以为自己还是二十来岁的张野排除;我再排除我自己;凶手只能是李大少、李二少、王志恩中的一个。
“他们三个恢复了记忆,即将迈入35岁,正式接任族长之位。只有他们有办法以族中大事的名义,约龚长老半夜赴约。
“这三个‘前夫哥’中,既然只有王志恩会箭术——”
时踪看向他斜对面的王志恩。“凶手是谁,不言而喻了。”
清风徐来,流云重聚,阳光被遮挡了些许,天色稍稍暗下来了一些,也让时踪的脸落在了阴影里。
这个时候他感觉到某个玩家朝他投来了一道目光。
他不经意地侧头看过去,就这么对上了一双如古井深潭般漆黑到看不见底的眸子。
留意到其余玩家的目光全都看向了王志恩,时踪朝那人淡淡一笑,做了个口型——
“叶郎,不用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