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这两个字放在组织里,何其诡异,又何其讽刺。
坐在主位上的人姿态十分放松,不过仪态相当好,脊背笔挺,周身萦绕着一种平静的氛围,以至于在第一眼可以让人忽略那张略微苍白的脸,只看得到身上来自长期处于上位者而自然伴随而来的自信和坦然。轮廓线条被背后的阳光模糊中和,但是气质偏冷,哪怕此刻笑容温和,身上却仍旧无法抑制地透露着锋利寒意。
“我对你们过去已经产生和未来有可能产生的矛盾通通不感兴趣,但是我的建议是你们最好能把问题摊开解决,毕竟不出意外的话,你们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要在一起生活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清水清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了有着一双猫眼的下属脸上。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绿川光对上那股游离的视线,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快速地回以了一个惯有的笑容。
清水清的眉眼不由自主地跟着弯了弯,像是心口压着的东西被暂且拿走了几秒钟,绷紧的神经也跟着放松了顷刻。
这场会议主要是为了黑麦威士忌举办的,真要说的话,其实完全没有让另外两个人跟着一起来的必要,但是清水清还是一个不落的把人喊了过来。
也不对,不是一个不落,琴酒刚刚才离开,那可是他手下资历最老的下属。
但是这种场合下留住琴酒,场面虽说不见得会失控,但也绝对见不到他心目中的和谐画面了——毕竟琴酒完全不听他的话!
黑麦威士忌是一个优秀的人的确无可非议,甚至在boss口中都得到过夸赞,但是清水清对这个人并不满意——不论是私人方面还是在作为下属的方面。
清水清的思路很清晰,或者说就是因为对此过于明晰他才会感到困扰,黑麦威士忌原本并不在他关于下属问题的考虑范围内,事实上,从在医院病房第一次见到这个人起,他就对这个人完全喜欢不起来。
但是既然已经下了这个决定,作为一个优秀的上司,无论心里究竟如何想,他要对每一位下属都做到一视同仁。
不过他对自己有着清醒的认知,自认还做不到能平和地与诸星大一对一地展开一场谈话,所以干脆一并喊了绿川光和安室透来。
他喜欢绿川光,也欣赏安室透,有他们两个在场,再面对诸星大时,心情总不至于太差。
事实证明,这个方法果然有奇效。
“诸星,你手里大概还积存了一些任务?”清水清不确定地问道,他向来对组织里普通成员的生活知之甚少。
他当初跳过了很多繁杂纷扰和积攒资历的过程,在boss的首肯和信任下被“保送”成了“清酒”,自此大部分时间都在为任务奔波,没心情也、没时间也没兴趣去了解其他组织成员的生活。
他对底层人员的了解几乎都来自身边曾经做过普通成员的人,比如没有得到代号时的琴酒,再比如从训练营里挑出来的绿川光,他过去也为了琴酒特意去了解了一下那种生活和待遇,得出的结论就是很无聊。
真的很无聊。
一些谁都可以做的任务,哪怕临时换个人也没什么大碍,不太需要什么脑子,或者说你有脑子你就能上,如果脑子和身手很够用的话就更好了,说不定有机会从一众平庸中脱颖而出,所以清水清对这种生活下的结论只有两个字——无聊。
但是他很快又有了新的感悟,他说那种机械性任务无聊,难道他自己的任务就不无聊了吗?鲜血、爆炸、混乱、硝烟,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发泄性地为组织卖命,一次又一次绝处逢生,回到安全屋舔舐伤口时又质问自己为什么还活着。
久而久之也会厌烦,但还好他本来就不是个躁动的人,而做任务恰巧又是他唯一能想到的报答boss的途径。
他几乎是在组织里长大,组织除了杀人什么都没有教过他,于是他只好用这份从组织里获得的能力、踩着所谓的曾经为人称道的天赋去报答boss,等到再反应过来时,他就已经是大名鼎鼎的清酒了。
诸星大手中的确是还有几项单人任务,难度都不大,聊胜于无,但是目前他也接不到更高层次的单人任务了,他不确定清酒为什么会突然提起那个,于是谨慎地点点头。
“那些零碎的任务以后不必做了。”清水清轻描淡写地说着:“谁都做的来,没意思,也没什么意义。”
诸星大对这句话十分赞同,他能接触到的大多任务对他来说都是毫无意义的,但是作为新成员,苦等机遇是无可避免的。
除非……
除非像苏格兰那样还没出训练营就遇上了身为绝对高层的清酒。
“任务方面我就不啰嗦了,你们心里也都有数,任务清单会定期统一分发给你们,至于诸星近期的任务……”他的目光转向第三位下属:“结束以后留一下,我拿给你。”
“好的,麻烦您了。”
没有警告,也没有恐吓和威胁,诸星大认真地听着新上司不紧不慢地给出温和又不失强势的告诫,最后一改先前的风格做出了一个毫无温度可言的总结:
“如你们所见,我是一个不错的跳板,我敢说在组织里你们不会找到比我更好的跳板了,所以就规规矩矩地待在在我手下做好眼前的事……当然,我完全不介意你们偶尔惹点麻烦帮我调剂调剂生活,在外面不要丢我的脸。”
“今天就到这里,诸星过来跟我拿任务书,绿川和安室先回去吧,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