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分,清水清察觉到身侧的床铺骤然一轻,迷茫地睁开眼,一只手先一步抚上他的眼皮,遮去了透过窗帘投射进屋内的光芒,低声道:“睡吧。”
听到熟悉的嗓音,清水清安心地翻了个身,继续沉入睡梦中。
待再次苏醒时,身边的床铺已经彻底没了温度,琴酒大概是还带着其他任务,清水清对此也不深究,按部就班地起床洗漱。
推开房门,见到正坐在沙发上的女孩,清水清回想了一瞬,想起一个略耳熟的姓氏,随意打了声招呼:“宫野?”
宫野志保合上手中的杂志,面无表情道:“你再起晚点,我的课就要迟到了。”
“?”
清水清没懂,这孩子上课迟到和自己有什么关系,疑惑地歪了歪头。
“那个长头发的家伙命令我等你起床,然后带你去上课。”
想起早上的受到的威胁,宫野志保咬了咬牙,再看看悠哉悠哉地站在卧室门口的银发青年,她没想到那个气势恐怖男人的下属却意外地一副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昨天见面时没仔细观察,今天只觉得这两人完全就是两个画风,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凑到一起的,但自己正处监察期,为了早日回到日本与姐姐团聚,今天也不得不将这人带上了。
思索间,她又抬头看了眼墙壁上挂着的时钟,催促道:“总之,你快点跟我出门!”
“???”
坐进前往宫野志保正就读的大学的车时,清水清还是没反应过来这个问题,按照她的说法,琴酒要求她带自己去学校,但是我为什么要去?
清水清陷入思考,明明我才是上司,为什么要被琴酒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身侧的车门突然被拉开,女孩语气不善:“你还在等什么?快下车!”
“……抱歉。”原来已经到目的地了啊。
清水清一边跨出车门,一边再次陷入思考,我真的是组织高层吗,为什么任务体验感会这么差,是哪里出了问题,我看起来好像很没地位的样子。
清水清不禁回忆起十几分钟前,那个女孩坐进车里,从容地命令他充当司机,而当他诚恳地表示自己根本不会开车时,对方神情中流露出的毫不掩饰的质疑和鄙夷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睛。
说出来你都不信,我根本就不需要学如何开车,组织里的人想给我开车都需要排队!只要我想,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里给我开车的人都可以天天不重样!
“走快点!”
清水清即刻回神,又看了眼女孩,一边加快脚步一边应道:“哦。”
我是成年人,我不和小孩子一般见识。
宫野志保踩点赶上了那节课,清水清对她的课程完全不感兴趣,不准备进去听天书,那孩子也不再多加理会他,只是吩咐他可以自己找点事做做等她下课,其间强调了多次让他安分一点不要惹事,随后就自顾自地进了教室。
清水·不要惹事·清:“……好的。”
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个叫宫野志保的孩子比之当年的琴酒,也算得上有之过而无不及。
清水清无所事事地逛起了校园,这是一所在世界范围内都享有盛誉的大学,充满浓重的学术氛围的同时,校园风景和设施也都是一流水准。
自几年前申请了退学后,他就再也没有涉足过任何有关校园的场所了,说到底如果当初不是日本威士忌坚持,他根本不会去读大学。
大抵是本性散漫,逛了没多久他便没了兴趣,兜兜转转又回到宫野志保正上课的教室外,找了个角落开始静静等候。
透过窗户,他看到了黑板上写着的一堆他完全看不懂的符号,也看到了混在一众成年人中的格格不入的茶色发少女,正认真注视着讲台上的教授,时不时低头做个笔记。
看着那个侧脸,电光火石间,清水清骤然捕捉到了从昨天开始就隐约存在却无法触及的熟悉感究竟是源自哪里——
清晨推开房门的那声普通的打招呼,记忆深处的姓氏脱口而出,昨日实验室会面中的漫不经心还不足以令他对那个姓氏如此印象深刻,对方过于简略的自我介绍也只是隐约唤起了他的记忆,但是当那个姓氏被重复提起以及那个熟悉的面庞叠加……他早该发现的,明明那么相似,透过那张稚嫩的面庞,就仿佛像见到了那位清冷沉静的科学家的童年缩影。
下课铃中,他的视线穿过源源不断地从教室内涌出的人群,再次准确地捕捉到了依旧安静地坐在原处的单薄身影,喃喃道:“那孩子,是宫野研究员的女儿啊。”
那些往事已经过去太久了,久到他几乎都快忘了……
“我也是在组织里长大的啊……”
曾被寄予厚望,被监管,按照组织为他规划好的路,被一步步推着向前走。
只不过他中途便坠落了罢了。
但他最终依然成为了“清酒”。
因为boss愿意在他最茫然的一刻对他伸出手,愿意让他成为清酒,所以黑暗也成了光。
所以哪怕不在乎组织,哪怕憎恶所谓的非黑即白,却依旧发誓要成为boss手中最锋利的那把刀。
哪怕不再锋利了,也要为boss打磨出新的刀,甘愿成为新刀的刀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