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姣埋怨地瞪他,周青彦眼底的笑意让她微微愣住,心底突然蹦出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她看看手机显示的金额,再看看男人含笑的脸,伸出手指指着他:“......这些钱难道是你的!”
“不,”一句话像凉水浇在余姣的头上,她皱着眉,然而就在下一刻,周青彦说:“不是我的,是你的。”
余姣瞪大眼,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这块巨大的馅饼,她再三询问,得到的是周青彦准确的回答——
“姣姣,这笔钱是你的,是我提前付给你的住房的房租和劳烦你收留我的报酬......还有啊,是提前付给你的身为爱人的上交工资,嗯......你可以提前消费,还有我的身体,你也可以提前使用,名分什么的我暂时可以不要......”
他的表情顺便变得阴沉:“但是除了我,任何出现在你身边的男性,我可没办法保证他们的生命安全。”
“我知道啦......”
余姣只把他的话当耳旁风,满脑子都是突然降临的好消息,她在这种时候,并不愿意当“拾金不昧”的好学生,周青彦已经死掉,他也没有花钱的地方,这笔钱她收的心安理得,仔细点了点数字后面的零,大手一挥:“我们去商场吧,我想购物。”
周青彦望着她笑出月牙的眼睛,黑气代替他的掌心勾住她的手腕亲昵蹭动。
肉眼看不到的视野,余姣整个人被裹缠在浓稠的黑雾中,她的胳膊、脚腕都被不同程度的缠绕黑雾,宛若坚固的纽带将余姣紧紧地牵扯在周青彦的身边,连半步的距离都无法忍受。
......
时晚宁最终还是辞职,她脸皮薄,同事明里暗里的嘲讽让她抬不起头,况且公司因为出轨的风波连续不断地接到用户的投诉,甚至有玩家到监管部门举报,曾经一度成为青城市新锐的黑马公司,已经成为一架空壳。
她当初怀着抱负来到青城市,毕业后的工作岗位是多少同学可望不可及的,薪资远超同龄人,可短短半年她就成为同学聚会的谈资......青城市待不下去只能回到老家,可是她没想到余姣的心底竟然会如此狠毒,连她父母的店铺都遭到威胁,小县城里几乎没有秘密,邻里邻居把她在外当第三者破坏老板感情的事情传得铺天盖地,父母抬不起头,时晚宁欲哭无泪,只能收拾好东西重新回到青城市——她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在程禾为她租住的房子里蜗居几天,终于成功在程禾的小区门口堵截到他。
时晚宁迎着晨风站在小区门口,看到男人的瞬间眼泪便盈满眼眶,梨花带雨地哭诉:“程总您终于回来了......我好想您,您再不回来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程禾下意识地蹙起眉头,掰开女人要搂住他腰的手,捏住她的手腕把她带到门口无人的小道内,压低声音斥责道:“那封邮件是你发的?我警告过你,这件事情不能传出去!”
“......不是我,”时晚宁小声辩解:“是刘静说要帮我讨个公道,她说您讨厌余姣,想要摆脱余姣,要我帮你脱离苦海......我也没想到会发展到如今的地步,程总,我爸妈不要我,我有家回不去,我现在只有您......您不能不要我!”
现在已经不是计较这种事情的时候,程禾此刻的样子不比时晚宁强多少,青黑胡渣在他温柔的面庞显得异常割裂,他冷眼盯着哭啼的时晚宁,难掩烦躁的情绪,松开捏住她腕部的手。
“你不配提她的名字。余姣是我的女朋友,是我未来的妻子,而你只是我一时醉酒的消遣,当初是你趁着我醉酒留在我房中,我没有逼迫过你,现在来我面前装什么忠贞烈女?”
“程总,”时晚宁难以想象当初在床事温柔痴缠的男人,此刻的面目竟然如此无情,她嗫喏着唇挣扎道:“您当初说过的......您喜欢我......”
程禾捏紧胀痛的眉头,不愿和她多说:“床上的话你也信?更何况我没去找你的麻烦,你竟然主动来到我面前,要不是你背着我拍下照片,这件事情怎么可能暴露出来!我的婚事被你们搞砸!公司也毁了!”
他赤红着眼,看向时晚宁的眼神全然不复从前的温文尔雅,狂怒得像头茹毛饮血的兽,攥紧拳头隐忍,猛地转身提向身侧的行李箱,行李箱摔在地上里面的东西哗啦的流出——
他大喊:“滚!你给我滚开这里!这是我余姣的婚房,你给我滚的远远的!”
时晚宁被他的样子吓到软跌在地,纵使精心装扮过仍旧掩饰不住面部的苍白,她抱紧身体在寒风中瑟缩,目光紧盯男人充满厌恶恨不得远离的背影,心底最后的希望寸寸碎裂——她终于尝到最开始的抉择所带来的恶果,如果当时那些念头没有付诸实践,现在的她怎么可能落到此刻的地步?
她捂住脸哭起来。
程禾回到婚房。
房间的所有是他和余姣挑选的,更多的是余姣的建议,她会在他加班忙工作的时候,抱着手机靠在他身边,仔细挑选婚房的家具和搭配的小物件,还用她第一月的工资专门购买人体工学椅,要他舒服地坐在上面办公,偶尔还会用那双温暖的手抚平连夜工作所产生的头部疼痛。
可是现在,他看着温馨的婚房,想到余姣在电话另一端充满厌恶的语气,心脏像是被千万只白蚁啃噬,溃烂成碎屑,他随手把行李箱丢掉,扶着玄关的鞋柜,坐倒在地。
不敢再往里踏半步。
他脏。
他会弄脏干净的婚房。
他如今仅有的资产只剩下这套房子,公司的倒闭是必然的,银行卡的金额已经被冻结,房子是靠父母出资一半再加上他的第一桶金买下的,是给他和余姣准备的婚房......是他存放在心底温暖的港湾,也是唯一能够挽留余姣的东西,他不能把这里弄脏。
程禾进浴室洗澡,把自己搓干净,甚至用上粗盐和消毒液,把皮肤搓得红,肿发烂,终于停手,他胡乱地在沙发上将就了晚上,第二日醒来把胡子刮干净,换上干净的衣服,镜子里的男人虽然瘦削得有些吓人,但是可怜些小姣会心疼的吧?
怀着惴惴不安的期待,程禾去了余姣的家中。
站在余姣的房门前,程禾紧张地整理自己的衣服和头发,一方面认为可怜的形象可以使女友减轻愤怒,一方面又怕邋遢的外表冲击在她记忆里完美的样子,他定定地站在房门前许久,鼓足勇气按下门铃。
屋里。
周青彦系着专门给他买来的围裙,熟知围裙套上就再也摘不掉的定理,仍旧心甘情愿地征战厨房,锅里炖着鲫鱼汤,他定定站会儿,视线必定要转移到余姣的身上,黑黢黢的视线宛若凝固不化的黏胶,由着黑雾当媒介缠绕在无知无觉的女人四周。
紧接着,他眉头猛然皱起。
闻到一股熟悉的、散发着恶臭的气息。
这股气息曾令他深深地嫉妒,并且想要取而代之——
是程禾。
他来了。
周青彦眼睁睁地看着余姣离开沙发,前去开门,身体四周的浓雾开始扩散,黑色的散发不详的气体挟着股冷戾的气势,仿佛要将门后的人穿胸而过,但很快,他伸出手凭空捏住想要继续前行的黑雾——不可以,如果当着余姣的面杀死程禾,不仅余姣会害怕他,甚至可能因为程禾的死而怨怪自己,活人怎么比得过死人?
哪怕程禾是做过错事的。
只要他死了,就像是无形中蒙上层可怜的面纱,总会在令人回忆起来的时候,无端地抹清他犯过的错误,要是碰上的是心软的善良的人,随着时间的流逝,说不定回忆起来还会再添心疼——怎能白白便宜他?
周青彦佩服自己,在被妒火烧灼的同时,竟然还能将炖着鱼汤的火调小,随后用纸巾慢慢地擦拭掉手指沾染的鱼腥味道,推开厨房的门,静静地靠在墙壁等待程禾的到来。
余姣把门打开,嘟囔句午饭时间会是谁啊,门刚打开一条缝隙,外面的男人便用手握住门把,像是要挤进来的样子,余姣惊愣抬头,眉眼瞬间沉下去。
“程禾,我们在电话里说的很清楚,已经分手了......你别再来找我,做出一副纠缠到底的样子,会更让我恶心的。”
“小姣,”程禾苦着脸,半边身子横挡在房门的缝隙,阻止她把房门关上,哀求的语气:“我们仔细谈谈行吗,我真的不想分手......我们四年的感情,让我进去说话吧。”
余姣力气抵不过他,程禾成功进入房间,迅速将房门关闭,捏住余姣的手腕,一股凉风骤然袭来,他的指腹仿佛触碰到某种粘腻浓稠的东西,激得他后脑发麻,回过神,余姣站在几步远的位置瞪着他。
程禾朝着她露出虚弱的讨好的笑容。
那笑容只在脸上停留片刻,便被某种无形的东西黏住,仿佛冬日的冰霜在他的脸部沿着血管慢慢地冰封,那抹展现温柔哀求的笑容最终变得如同死人般僵硬难看。
程禾瞪大眼睛看向突然走出来的男人。
周青彦站到余姣的身后,当着他的面俯下身子,双手拢起女人的腰肢,将下巴亲昵地搭靠在她的肩头。
“——姣姣。”
他叹息般地叫她的名字。
忍不住。
忍不住。
根本忍不住。
看见程禾出现在她眼前的那刻,嫉妒的火花便把他的理智烧灼,闻到空气里沾染几分程禾的味道,令他产生蠢蠢欲动的暴虐杀意,他从余姣的身后揽住她,贪婪地嗅闻她的气息,勉强压制。
屋内的温度骤然间降了好几度,窗外是阳光明媚的天,里面则被狂潮般的黑雾覆盖,阴冷寒凉得如同地底涌出的黑暗气息,在程禾惊恐的眼底愈发膨胀,肉眼可见的粘稠的黑色沼泽蠕动到他的脚边。
他听到周青彦嫉妒到癫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也配得到姣姣的爱?”
他眼睁睁地看着将要和自己步入婚姻的女友,被不知是人还是鬼的周青彦抱在怀里,他渴望从余姣的眼中看到恐惧和求救,那样他就算是拼死也要把她抢回来,可是她的眼底只有对他的厌恶,仿佛对身后的恶鬼视而不见。
程禾的双脚陷入沼泽般的泥地。
周青彦阴郁地盯着他那张即使憔悴却仍有几分姿色的脸,蓦地捏住余姣的下巴,头颅以诡异的姿势来到她的面前,声音透着股不加掩饰的嫉妒和暴戾:“姣姣你告诉他——更喜欢他还是我?”